馬庫村有放羊的傳統,種下的草果被山羊啃個精光,有群眾一氣之下拔下來丟進火塘。老縣長挨家挨戶做工作,在村裏待了一個星期,大夥兒才安心。
現如今,老縣長又領著鄉親們種起了重樓。“獨龍江雨多,草果開花時碰到下雨會減產”,老縣長分析:“重樓不怕雨,大森林裏長出的重樓最好了!”
“聽說您還要搞‘獨龍茶’?”記者問。
“誰說的?”老縣長反問:“草果、重樓夠奔小康了,計劃一大堆,不如辦一件實事。”
教育
老縣長說:“沒文化素質,獨龍族還會返貧;獨龍江不能再生產文盲和窮人了!”
他任縣長時,全縣財政收入一兩千萬,卻用二三十萬建了所完小。
在獨龍江鄉辦九年一貫製教育,曾經是高德榮的一個“心結”一一有件事剌痛了他。
獨龍江公路綿延於森林密布的高黎貢山上,獨龍族初中生以上的學子,都要翻山求學。一次貢山一中放寒假,獨龍江公路勉強可以通行,80多個獨龍族學生冒著封山的危險,徒步回家。
老縣長聞聽此事,讓鄉政府趕緊組織找學生。他也趕回鄉裏,幾天才把學生找齊。
教育好孩子,也得教育成年人。
1997年7月1日,經高德榮等人多方奔走呼籲,群眾盼望已久的獨龍江公路開工了。貢山縣原政協主席趙學煌任建設指揮長。高德榮建議:最後5公裏,由獨龍族群眾組建一個工程隊施工。趙學煌不敢答應。高德榮勸他:“正因為獨龍族落後,才更需要學習經驗技術,以後獨龍江修公路,不靠他們靠誰?”
群眾施工隊組建起來了,趙學煌擔心的事也發生了一一有的民工沒幹幾天就跑回家去。高德榮挨家挨戶把群眾找回來,白天和他們一起修路,晚上和他們一起住工棚。天還不亮,他就為大家生火煮飯。就這樣,獨龍江公路的最後5公裏按質按時完成一一後來修鄉村公路,這批施工隊員果然成了骨幹。
家人
“老縣長,手機響,那是百姓有事講;老縣長,背竹筐,農用家具往裏裝;老縣長,坐火塘,促膝交談拉家常……”
這首快板書,說的就是高德榮。當年從州人大副主任位置上回獨龍江鄉時,老縣長說:“我的同胞還在受窮,我卻在外麵享福,這個臉我丟不起!”如今8年過去了,有人評價他:“不是‘和群眾打成一片’,而是‘長’在群眾中。”
女兒高迎春回憶,父親早出晚歸,小時候很少見他。媽媽是衛生院醫生,碰上媽媽出門,就得照看弟弟,自己六七歲就會管家了。
老縣長對孩子們付出不多,要求卻很嚴。
兒子畢業後考公務員,三年才考上——彼時他正是一縣之長;女兒單位集資房10萬多元,從銀行借了10萬元,10年才還完一一但他不要組織上安排的房產,補貼也不拿;女婿怒文軍本是鄉村教師,自己努力考進了縣檔案局一一他是半年多後才知道的;兒子、女兒的婚禮,沒請一個父親的同事朋友——女兒結婚時他的司機都不知道。
高德榮搬進獨龍江鄉後,老伴也隨他到鄉裏安了家。“如果沒有馬姨,老縣長早不行了”,跟高德榮開車15年的肖建生說。
2010年,雲南省啟動獨龍江整鄉幫扶,老縣長忙得更歡實了。馬阿姨6點多就起床,給老縣長做好飯,好讓他“飽飽暖暖出門”。晚上老縣長回來趕不上吃飯,火塘邊的瓦罐裏,一定備好了“牛奶煮荷包蛋”。
“你理解父親嗎?”記者問高迎春。
高迎春想了想,說:“生孩子後,感覺不一樣了,他很喜歡外孫。”她給記者講了一個事。一天晚上,在草果培訓基地學習的30多名獨龍族鄉親就要“畢業”回家了,父親殺了雞,拿出自釀的酒,鄉親們圍坐在他身邊。
大家喝高興了,唱起了獨龍民歌,跳起了獨龍舞蹈。父親跟著唱起了他作詞的歌:“美麗的獨龍江喲,我可愛的家鄉,處處鮮花開放,沐浴著溫暖的陽光;美麗的獨龍江喲,我可愛的家鄉,插上了高飛的翅膀,靠的是偉大的共產黨。”
哼著哼著,高迎春眼淚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