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到底還是要去啊。”
當蘭子告訴她自己的決定時,純子一邊往空中扔著銅板玩兒,一邊小聲嘀咕著。
“我要到東京去重新開始。”
“是覺得和我在一起會受影響吧?”
“倒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我明白。雖然我會很寂寞,但既然是為了姐姐好,也隻好這樣了。”
“不過我還不知道到了東京以後會怎麼樣呢。”
“真好,姐以後可以寫小說,揚名立萬,前途無量哦。”
“你說什麼呢?你現在不是已經取得了那麼多的成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和我這個還不知道今後能不能成器的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嘛。”
“不知道的時候是最好的。”
純子使勁兒盯著手中的銅板看著。
“我可能已經不行了。”
“別說傻話。你本來就有天賦,拿出點兒朝氣來,還像以前那樣繼續畫吧。我現在開始也認真寫小說,將來一定要讓大家都目瞪口呆。”
“嗯……”
純子點了點頭,再次把銅板拋向空中。
蘭子從劄幌出發的那天,從早晨開始天就陰起來了,到了下午開始下起了雨夾雪。她要乘坐的列車是傍晚五點鍾發車,到函館換聯絡船的時候應該已經是深夜了。
母親和純子以及朋友還有村木也都到車站為她送行。蘭子看著村木,想到從今往後他就要被純子獨霸過去了,心中不禁生起一絲嫉妒之情。不過那種感覺也瞬間即逝了。發車的鈴聲響了,蘭子再次從窗口向每個人揮手道別。
鈴聲過後,列車開動了。一起向她揮手的送行人群仿佛在漸漸向後方退去。
“再見!”
當蘭子再次使勁兒探著身子向眾人揮手的時候,她看見身穿紅色大衣的純子從送行的人群中飛奔而出。
“姐!姐!你別走!!!”
純子舞動著頭發,追趕著列車。
“姐,你走了,我就得死了。”
“多保重,我會給你寫信的。”
月台上的人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兒了呢,全都把視線投注在這個邊跑邊喊的女孩身上。
“別追了,太危險了!再見!”
“姐!!!”。
純子最後又拚命大喊了一聲。她已經跑到月台的盡頭了,再也追不過來了。
“再見!”
蘭子衝著她再次大聲呼喊著的時候,純子已經在昏暗的月台盡頭雙手蒙麵,蹲到了地上。
到了東京以後,蘭子對純子實際情況的了解就不那麼直接了,隻能憑借她偶然想起來似的寄來的信進行推測。
剛開始的時候,她在信中還偶爾會提到村木,不過很快村木的名字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關於她參加了《青銅文學》這本同仁雜誌的創辦活動啦以及那些夥伴兒們的一些情況。然後在九月份的時候,她向蘭子彙報了她結識了一位姓殿村的醫生的事情。當時蘭子還隻是以為純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並沒有對此感到驚訝。
十二月,她在信中寫了因嫉妒而瘋狂的浦部當街打了她一個耳光的那件事以及殿村其實並不是醫生等情況。
一月十日,蘭子接到了一張純子寄給她的加急明信片。明信片上除了寫有“恭賀新年”的字樣外,隻寫了一行字:“姐姐,你快回來!”
蘭子心想這恐怕又是純子在任性,於是在五天後,寫了一封大致內容為“到二月份我就沒那麼忙了,我想到時候也許能回去一趟”的信,投遞了出去。
而純子失蹤就是在那三天之後的一月十八日。過了一個星期仍然沒有找到純子的行蹤,蘭子接到母親的信後,趕緊在一月末匆忙趕回劄幌。
畫室裏還像純子在的時候一樣,到處擺滿了畫框、畫架,油彩顏料散落在各處,地上還扔著高效安眠藥的小藥瓶。蘭子和家人一起重新把畫室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類似遺書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