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髒的巴人,你們休想把瘟疫傳到城裏!再吵鬧把你直接送到化人場去!”那個士兵往地上啐了一口,根本不理會慶宜的哀求,將他推到了空場邊緣。鹽場需要的勞工再多,也多不過想找活做的巴人,因此丹城人隻會挑選巴人中最強壯的勞力,工錢卻比雇傭牲口更加便宜。
務相和承鈞對視了一眼,默默地舉起雙臂,任由麵前的丹城士兵仔細搜查。還好,沒有什麼問題。
“好啊,竟敢帶著刀子,想造反嗎?”務相正暗自鬆了口氣,忽聽另一個丹城士兵叫嚷起來,隨即一個巴人手持一柄砍柴刀朝他麵前的士兵砍去,口中大聲喊道:“我殺了你這狗娘養的!那天就是你調戲我老婆!”
是烏岷,務相的族叔烏岷。盡管他平日對封丹國的壓迫最為不滿,務相卻沒有料到他竟然會單槍匹馬地對丹城士兵發難。眼見烏岷被幾個丹城士兵一擁而上踹倒在地,務相立時身子一動想要上前,卻被一隻手拉住。轉過臉,務相看見承鈞向自己鎮靜地搖了搖頭。
眼見著烏岷的柴刀被士兵們繳去,人也被綁了個結實,一些巴人青年忍不住騷動起來,紛紛想朝烏岷的方向湧去。那些丹城士兵人數較少,顯然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由紛紛支起長矛,想將巴人勞工的騷亂平息下去。
“好啊,弟兄們,跟他們拚了!”烏岷拚命掙紮著,向人群大聲叫道,“我們忍了太久了,現在該給點顏色給這些王八蛋的丹城人看看,否則他們還以為巴人都是孬種!”
無可否認,盡管務相暗中一直在大罵烏岷魯莽,竟不遵循大長老和承鈞戒急用忍的命令,但是在聽到他這樣激憤的話語時,也不由頭腦一熱,想要振臂響應了。
“大家都退後!”眼看眾人的情緒很快會被點燃,承鈞快步撥開人群走了過去,站在丹城士兵和巴人勞工之間。他張開雙臂攔住即將洶湧而來的人群,用他首領繼承人的威嚴語調大聲道:“按照契約,巴人也要遵循封丹國的律法。烏岷的行為與大家無關,我們所要關注的,是他是否會受到公正的審判。”說到這裏,承鈞轉頭向丹城士兵的隊長道,“方才烏岷提到這個士兵強奸婦女的事,如果您能保證嚴格按照律法的程序行事,我也能保證巴人仍舊會遵循律法。”
“是的,我可以保證著手調查我手下士兵的罪行。”那隊長點了點頭,隨即吩咐解除了那個丹城士兵的武裝。
承鈞也點了點頭,向一眾巴人道:“大家今天照常做工,若是烏岷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或者強奸事件不公允處置,我們再來申訴。”
封丹國雖然歧視巴人,卻一向標榜自己是文明的法治的國度,因此承鈞的話沒有引起丹城士兵的異議,巴人們的情緒也漸漸平緩下去,默默地退回了先前的位置。
“承鈞,你這個孬種,你就這樣把我給賣了?!”被丹城士兵押解著往城裏走去,烏岷憤怒地扭頭大聲罵道。
巴人勞工的竊竊私語聲中,承鈞平靜地徑直走回務相身邊站好,隻有務相看得見他平靜的偽裝下,暗暗握成拳頭微微顫抖的手。務相忍不住伸手安撫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做得對。”
承鈞看了務相一眼,露出一個疲憊的苦笑,讓務相心中隱約的一絲不滿徹底地消解幹淨。承鈞做的事,到最後總能證明他的遠見,久而久之已讓務相無法駁斥。
不願再看繼續進行的搜查,務相將目光轉向了城牆,卻發現那個長著雙翼的女子猛地對上了自己的視線。她眼中的表情,是對麵前發生的一切的震驚,同時,也含著一絲疑惑。
“你們為什麼不反抗?”務相猜想那個女子的神情正在問這個問題。
“因為還不到時候,我們仍在積蓄力量。”務相在心頭默念著,同時驚訝地看到那個女子仿佛聽到一般向他微笑起來。
剛想將自己的疑惑告訴承鈞,務相轉頭卻看見承鈞正向著城牆下靜靜凝望。原來她是在向承鈞微笑,務相的心裏有一絲失落,隨即用力將它揮散開去。自從那日當眾向承鈞臣服之日起,務相已心悅誠服地退到了承鈞身後——在一切麵前。
顧盼之間,那些丹城的士兵已將此次入城的巴人勞工全部檢視完畢,從中又挑出十幾個病弱之人,摘除了他們頸下的木牌趕在一邊,這才打開城門,放勞工們進入了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