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公子,那煙欏林中有什麼古怪?”務相連忙伸手拽住了想要發火的烏岷,懇切地問。
那年輕貴族的臉抽動了一下,沒有說話,而一旁他的仆人則麵色慘白,似乎想起了什麼極端可怕的事情。
“哼,怕成這樣,我看你們還是趕緊打道回府吧,少在這裏逞英雄了。”烏岷性子向來暴躁,不顧務相的勸阻,再度冷笑道。
“不獵到窮奇我不會回去的。”年輕的貴族因為尊嚴受到侮辱而隱隱生出了怒意,“而且我們可以比賽看看,究竟是誰最後拿到了窮奇的皮毛。”
“比就比,難道我還怕你們這些怯懦的兔子?窮奇是巴人的聖獸,它的勇力也隻會賜給巴人。”烏岷扯出被務相拉住的衣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務相心裏已是萬分後悔不該和這個脾氣暴躁的家夥搭檔。
“你罵誰是兔子?”年輕貴族再也忍不住,霍然起身,“若不是大家都進了險地,我堂堂南華世家的人怎麼會跟你們這些蠻族為伍?”
“這位公子,請息怒。”雖然聽他說出“蠻族”兩個字心中不忿,務相還是站起來笑道,“我叔叔就是這個脾氣,請不要見怪。既然大家目標都是要對付溟族,就應該同舟共濟才是。明天我們還是一起上路吧,人多了好歹有個照應。”
“聽你說話,還像個有教養的人。”年輕貴族笑了笑,揀了一根燃燒的樹枝站起來,“夜已深,我們到那邊去休息了。”說著,帶著從人走到離務相他們十丈遠處,自己點了一堆篝火,想是不願與這群粗魯的巴人再多接觸。
“一看就是滿臉的奸詐相。”烏岷白了那兩人的背影一眼,嘟囔了這一句,也躺到地上去。
務相知道烏岷看人向來偏激,連承鈞那樣好的人都能被他揣測成虛偽,更不用提這兩個帶著富貴驕氣的外鄉人了。當下也懶得說他,轉頭看了看始終一言不發的瑤影,笑道:“我們也睡吧。”
“前麵有很大的凶險。”瑤影忽然開口說。她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務相,裏麵盛滿了他所不明白的情緒,隱隱倒像是——對他的擔心。
務相強壓下自己握住她雙手的衝動,別過臉去,假裝輕鬆地道:“那兩個祁連國人都能活著出來,我們當然是沒有問題的。我總不會連那個紈絝子弟都比不上吧。”
瑤影歎息了一聲,不再開口。等不到她的回應,務相便也倒在落葉上淺淺睡去,手指還緊緊握住腰側的聖劍。朦朧中他曾開眼望向那兩個祁連國人的方向,發現他們坐在火堆邊不知在縫製著什麼,但疲憊的務相很快又再度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務相招呼了那個祁連國貴族和他的從人一起上路。說是一起上路,不過是務相三人走在前麵,那主仆二人遠遠地綴在十丈開外而已。務相幾次想要提起話頭問他們這林中潛藏的危險是什麼,那個貴族卻陰沉著臉不開口,想是仍舊對昨夜的冒犯耿耿於懷。
“哼,怯懦的兔子!”烏岷一邊劈開攔路生長的灌木樹枝,一邊喃喃地罵道。
務相沒有接話,實際上他現在也不能斷定,那兩個祁連國人故意走在他們身後,究竟是避諱他們巴人的身份,還是確實在躲避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可惜務相現在所能做的,隻是加強自己的戒備而已。
從昨晚以後,瑤影一直很少開口,隻是埋頭走路,甚至連看都不看務相一眼,讓務相隱隱有些失落,左思右想,也沒想起自己是哪裏又得罪了她。
正胡思亂想間,忽聽烏岷在一旁驚異地道:“居然有這麼多獨活,要是能平安回家,采一簍子帶回去能賣不少錢呢。”
“‘獨活’是什麼?”瑤影好奇地問。
“就是這種藥草。”烏岷指著一片開著白色小花的植物道,“它的根可以治風濕,我們巴人常常上山挖藥,所以認得。”
“很漂亮的花呢,聚在一起象小傘一樣。”瑤影看著那一簇簇聚集在一起的小白花,忽然歎了一口氣,“就是這名字為什麼這麼古怪?‘獨活’、‘獨活’,難道隻能一個人活下去嗎?”
她不知忌諱,自然口無遮攔,卻將一旁的務相和烏岷聽得心中一寒。烏岷連忙往地上呸呸地啐了幾口唾沫,算是將瑤影方才話中的晦氣破去。瑤影有些委屈地望了望務相,務相隻得朝她寬慰地笑了笑。
氣氛驟然沉悶開來,連後麵跟隨的兩個祁連國人也不再開口,“一行五人”就這樣默默地趕路,終於在天黑以前穿越外圍的雜木樹林,來到內圈的煙欏林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