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回來。”承鈞眼神一黯,隨即向務相笑道,“所以,還是送我回丹城去吧。大祭司臨去的時候,我答應了他要死守丹城。”
“我可以送你回去,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務相認真地道。
“什麼條件?”承鈞遲疑了一下,忽而笑道,“如果你還是要將這兩件聖物塞給我,我寧可走回丹城去。”
“你這該死的驕傲!”務相從牙縫裏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終於無奈地道,“我的條件是——你好好在這裏睡幾個時辰,然後我送你回丹城。”
“好吧。”承鈞笑著躺倒在草地上,這一放鬆才發現自己熬戰了兩日兩夜的身體幾乎要散了架。然而一閉上眼睛,腦子裏轉的全是溟族的陣勢和丹城的戰術,無論如何也安靜不下來。
“讓你睡覺!”見承鈞睜開的眼睛中了無睡意,務相隻覺得自己要發火了。
“務相,我睡不著。”承鈞坐了起來,抱歉地道,“你還是送我回去吧,我實在不放心。”
務相不答話,隻瞪著眼睛回應承鈞舉重若輕的笑意,過了良久,他終於敗下陣來,一言不發地披上窮奇之皮,抓住承鈞騰空飛起。
“送我到發射飛簧的堡壘那裏吧。”承鈞指點著身下蜿蜒如同紅龍的丹城城牆,語聲漸漸興奮起來,“那飛簧原本是封丹國巧匠發明,可以支持一個人飛行半個時辰,經我用巴人飛劍的原理略作改進,就可以在力竭之前自行飛回堡壘。如今我訓練出來的這些飛簧戰士,可是最讓溟族頭痛的健兒呢。”
務相身在夾縫之中,不知該如何回應承鈞的話,索性隻悶頭飛行。一直飛到城牆堡壘處,務相方才道:“那你去吧。”
“保重!”承鈞深深地看了務相一眼,走入了堡壘之中。
等到承鈞足踏飛簧再度飛上戰場時,他驚訝地發現務相並沒有離去。
“我想好了,溟族和封丹國的恩怨我不插手,我隻保護你的安全。”務相眼見承鈞訝異的神色,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別人都以為你脾氣好,隻有我知道你是頭強牛,擰不得,隻好順著你跑。”
承鈞本待拒絕,轉念一想有了窮奇之皮保護的務相不會有任何危險,索性笑道:“好,那我們一起去除掉溟族巫官,斬掉指揮敵軍的頭顱吧!”說著,他反手抽出背上飛劍,駕馭著足下飛簧,朝溟族後營衝殺而去。
務相緊隨在承鈞之後,替他擋去身周的亂箭和攻擊,對四周博殺的封丹和溟族士兵視若無物。雖然他沒有幫助任何一方的打算,但心中也隱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無疑與巴族的立場背道而馳,卻也隻能自欺欺人地尾隨承鈞而去。
眼看他們二人衝破溟族軍隊的重重阻撓,離指揮戰鬥的巫官們所在的後營已是不遠,溟族軍隊霎時變了陣型,要將他們格殺在半途。他們見務相刀槍不入,卻又隻是一心保護承鈞,幹脆將所有的攻擊都向著承鈞發去。
務相暗歎一聲,此刻才知道想要在這樣的混戰中護人而不傷人是一廂情願。眼看那些麵目僵硬得仿佛一模一樣的溟族士兵層層疊疊地湧來,而承鈞雖然有自己的護持也左支右絀危機四伏,務相身上壓製多時的血氣忍不住升騰而起,手上聖劍再不僅僅是撥開刀劍飛矢,微微多使出一分力道,便將幾個溟族士兵劈成了兩半!
冰屑紛飛中,幾道透明的魂靈從倒下的溟族士兵頭頂升起,倏地消失在北方的天空中,而失去了靈魂撐持的冰築身體,則慢慢在熾熱的陽光下融化。
“刺他們頭頂的泥丸宮!”承鈞在重軍圍困中大聲朝務相叫道,“否則他們逃回溟土會給大祭司增添負擔!”
“小心!”務相不知該如何回答承鈞的話,隻好衝上去逼開包圍他的溟族士兵,掩飾掉自己尷尬的處境。
在溟族士兵的拚死抵抗下,承鈞未能在半個時辰的飛行時間內到達後營,隻好無奈地任由飛簧將他帶回丹城堡壘,重新駕馭了新的飛簧殺回戰團。
務相看他前功盡棄,一切又要重頭開始,不由心中大是不忍。加上方才左右為難的處境讓他心中憋悶非常,務相幹脆心一橫說道:“不如我代你將那些巫官殺了就好!”
“不行,那樣的話,溟族會分兵對付巴人的……”承鈞說到這裏,忽然啊地大叫一聲,竟是從未有過的驚惶,“溟族以為你與他們為敵,一定派兵去圍剿我們村子了,你快趕回去!該死的,我昏了頭,連這個都沒想到!”
務相腦子裏嗡的一聲,差點掌控不住飛行的方向。是啊,方才殺紅了眼睛,腦子裏空白得竟然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沒容下!如果被溟族搶先到達了族人們的村子……他不敢再想下去,向承鈞喊了一聲:“我回去了!”掉頭就朝村子所在的山穀飛了過去。
感覺這輩子也不曾如此惶恐過,務相拚盡了全身力氣揮動翅膀,眼前一陣眩暈。如果因為自己的任性而給族人帶來滅頂之災,他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