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被她吼得愣住,尷尬地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從前的我可是從來沒有這樣吼過我媽媽。
“薇涼,你閉嘴,你既然要繼承我的身份,就要好好對待我的父母。”我生氣地說。
我可以接受薇涼對我的傷害,可是我不能容忍她對我母親不敬。
也許她的確做過許多錯事,可是她是我的母親,孩子保護母親就像母親保護孩子一樣,這是天性。
薇涼盯著我,冷笑一聲說:“不要以為你剛剛說了那些話我就會被你感動了,你死心吧!不管你做什麼,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退步,我是金恩希,你是薇涼,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說著她扭頭挽住媽媽,說,“還有,你記住,這是我的媽媽,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跟你沒關係。”
說著,她拽著媽媽轉身就走。
“媽媽。”我焦急地喊一聲,媽媽緊鎖著眉頭回頭看我,又扭頭看看身邊的那個人。
不一樣的容顏,不一樣的靈魂,誰才能發現,我和薇涼早已改變?
我跑到門口看著被薇涼拖走的媽媽,千流勝走到我身旁,問:“你沒事吧?”
我沉默地望著遠去的薇涼和媽媽,心裏千頭萬緒。
晚上,我坐在房間裏,看著屋子裏堆滿的東西,那都是屬於薇涼的。從今往後,我就要以薇涼的身份生活下去了。
我正看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拿起手機,來電顯示是“金恩希”。我忘記了,就連這個手機也是薇涼的,而此刻的薇涼卻用著我的手機。
“還有什麼事嗎?”接通電話,我問。
電話那端薇涼的聲音傳來,她說:“金恩希,你現在是不是很恨我?”
恨嗎?我不知道。當我知道薇涼不願意和我把身體換回來的時候我沒有恨她,可是當我知道爸爸醒不過來的時候我真的很恨她。當我夢見她的那些過往的時候我又恨不起來了。
她問我恨不恨她,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我想知道,變成我,她開心嗎?
“薇涼,變成我,你開心嗎?”我沙啞著聲音問。
電話裏一陣沉默,片刻後,薇涼的笑聲傳來。
她輕快地說:“開心,為什麼不開心?你知道嗎?如果你爸爸死了,你們家的億萬財產就是我的,你的身份地位都是我的。我很富有,而且我也有了一個疼我疼得不得了的媽媽,我為什麼不開心?”
“薇涼,你知道為什麼你一點兒事都沒有,爸爸卻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嗎?”我問她。
薇涼哼一聲說:“我怎麼知道?”
“你可能不知道嗎?醫生難道沒有告訴你,爸爸是因為保護你才會變成這樣的嗎?在車禍的瞬間,難道你沒看見那雙緊緊抱住你的胳膊嗎?在你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難道你沒看見那擋在你麵前的身軀嗎?如果這些你都知道,即使成為億萬財產繼承人,你還能開心嗎?”我沉重地問她。
薇涼不說話了,她回答不出來。
“也許媽媽的確是辜負了你,甚至連我都可能忽視了你,也許這個世上沒有誰曾經溫暖過你,可是我的父親,那個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的人,你為什麼要把他忘記?”我問。
“我沒有忘記,我沒有。”薇涼失控地叫起來,“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就算他對我再好,可是他始終是你的爸爸,是你的,不是我的。你可以不憎恨,不悲傷,那是因為你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困苦。像你這樣泡在蜜罐裏長大的孩子,你懂什麼?”
“那麼現在呢?現在的我就是曾經的你,甚至比你要慘上百倍,可是我不會被打垮。”我堅定地說道。
“你少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金恩希,不要否認了,你現在一定是非常怨恨我,一定非常妒忌我,是不是?”薇涼固執地問。
“薇涼,你讓我覺得很可憐,真的很可憐。”我悲涼地說。
“我可憐?金恩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可憐,需要被可憐的人是你。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可憐。”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捏著手機,我搖頭歎了一口氣,起身收拾房間。一扭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那是一張寧靜的臉,那是屬於薇涼的臉。
我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去,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失神。她的眉目,她的眼角,都是那樣熟悉,卻又那樣陌生。
這樣一張臉,就是我的未來。
這樣的身份,就是我的永遠。
可是,沒有關係,我不會被打敗。
第二天,我和千流勝一起上學去,收拾好心情,我要重新出發,就算再也變不回金恩希,可是沒有關係,我還是我。
如果和薇涼的交換是命運,那麼就讓命運好好瞧一瞧,我會笑到最後。
上學的路上,鋼牙學姐跑了過來,我們三個並肩走在路上。
鋼牙學姐說:“千流勝,今天放學後有籃球比賽哦,可不要遲到了。”
我問:“是和精英籃球社嗎?”
鋼牙學姐說:“當然不是啦,是和外校的聯誼賽。自從金恩希發生車禍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回過精英籃球社啦,而且現在精英籃球社也招不到人,根本就沒辦法組織得了比賽嘛。”
我說:“想不到過了這麼久,精英籃球社人氣還是這麼低啊。”
鋼牙學姐咧嘴笑起來,說:“要不然,你去加入?”
“才不要。”我立刻在胸前打了大叉叉。
我又不會打籃球,我才不要去湊熱鬧,上一次是被鋼牙學姐騙去的,這次我才不會這麼傻。
我們正說著,這時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迅速地開過來,副駕駛位上坐著的是薇涼。車子飛快地停在我們麵前。
鋼牙學姐吹了個口哨,說:“嘖嘖,好漂亮的車,金恩希現在可真是有錢啊。”
我皺眉望著車上的薇涼,薇涼穿著校服,波浪卷發披散在肩膀上,戴著一副褐色的太陽眼鏡。好張揚啊!
雖然我爸爸是董事長,但是以前在學校,我從來都沒有讓司機接送過,也沒有讓爸爸給我買車。甚至除了臣旭,很多同學都不知道我家其實是很有錢的。
現在,薇涼占用了我的身體,之前她就張揚地每天讓司機大叔送到學校門口,現在還換了一台超炫的紅色跑車,躺在病床上的爸爸要是知道這一切,心裏會不會很難過?
隻見跑車上的薇涼摘下墨鏡,對千流勝說:“千流勝,要不要一起去學校?順路,我可以讓司機載你一起過去哦。”
我和鋼牙學姐立刻扭頭看千流勝,千流勝皺眉看著薇涼,走過去把那車上下打量一眼,說:“不錯嘛,金恩希,這麼漂亮的車,你也敢讓司機開去學校。”
薇涼笑一聲,滿不在乎地說:“我爸爸有的是錢。如果你喜歡這輛車,我可以送給你,隻要你肯和我交往,你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
她說著,挑釁地看我一眼。
可惡,她知道我最喜歡的人就是千流勝,霸占了我的身體,搶走了我的家庭,現在她連千流勝也要搶走。
我瞪她一眼,又焦急地扭頭看千流勝,手裏暗暗捏了把汗,希望千流勝不要答應。
千流勝冷哼了一聲,說:“你知道嗎?以前你是笨得讓人頭疼,但有時候還挺可愛的,現在,你什麼都不用做,我就已經覺得你很討人厭了。”
薇涼的臉色立刻變了,我和鋼牙學姐在後麵看著,忍不住笑起來。薇涼憤怒地扭頭瞪我們一眼,我和鋼牙學姐立刻收斂笑容。
薇涼再次扭頭看千流勝,忍著怒氣笑著說:“如果你還沒有想好,我可以等你。”
鋼牙學姐立刻蹦過去,擋在千流勝麵前,對薇涼說:“你死心吧,金恩希!也不拿塊鏡子照照自己,千流勝是不會喜歡你的。就算你開著黃金做成的跑車,我們家千流勝也絕對不會喜歡你的。”
千流勝點點頭,說:“金恩希,聽見沒有?你死心吧,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薇涼說:“沒關係,你早晚會喜歡上我的。”
說完,她看我一眼,讓司機開著車揚長離去。
鋼牙學姐望著她遠去的身影說:“我越來越不喜歡金恩希了,這家夥比以前討厭多了!不,應該說,以前的金恩希比現在的她可愛多了。”
“謝謝。”我挽著鋼牙學姐笑嘻嘻地道謝。
因為她這可是在間接地誇獎我呢。
鋼牙學姐衝我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你白癡啊,莫名其妙地謝我做什麼?”
千流勝看我們一眼,笑了笑,轉身往學校裏走去。我和鋼牙學姐打鬧著,跟在他身後,往學校裏走去。
薇涼說她不會放棄千流勝的,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可是我沒想到她會真的對千流勝陰魂不散地死纏爛打。
下課後,薇涼就跑到二樓來了,跑進千流勝教室裏纏著千流勝。鋼牙學姐怎麼轟也轟不走她,於是跑到我的教室來找我。
“薇涼,你快點兒出來,金恩希纏著千流勝不放,煩死了。”鋼牙學姐氣呼呼地說。
“什麼?”我大吃一驚。
鋼牙學姐拉著我就跑:“你跟我來。”
我被鋼牙學姐拉到A班教室裏來,隻見薇涼坐在千流勝身旁,不知道在和跟千流勝說著什麼。千流勝一臉的不爽,麵無表情地起身。薇涼跟在他身後,影子一樣纏著他不放。
千流勝忍無可忍地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把她往外麵拽。
“可惡,薇涼這家夥到底想做什麼?”我焦急地跺腳,不知道薇涼想搞什麼花樣。
這時,千流勝用力地把薇涼拖出來,丟在教室門外,冷著臉對她說:“我警告你,離我遠一點兒,這裏是二年級,不要跑錯了班級。”
薇涼死皮賴臉地說:“如果你答應和我交往,我就不會再纏著你了。”
什麼?這家夥居然又來要求千流勝和她交往?我絕對不允許。
“不可以,你不可以和千流勝交往。”我蹦出來,擋在她和千流勝之間,在胸前豎起一個大叉叉。
薇涼看著我,挑釁地抱著胸說:“不可以?為什麼不可以?你以為你是誰?”她說著對千流勝說,“你可以不答應,但是我會一直纏著你,直到你答應為止。”
鋼牙學姐氣呼呼地說:“哪裏有人像你這樣不要臉的?人家都說不喜歡你了,你聽不懂中國話嗎?”
薇涼冷冷地瞥她一眼,說:“我不要臉?我覺得你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吧!是誰天天影子一樣地跟在千流勝屁股後麵的?雅琳,這些年,你一直跟一條狗一樣守在千流勝身邊,你就不覺得難為情嗎?和你相比,我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要臉的。”
“什麼?金恩希,你太過分了!”鋼牙學姐氣得哇哇大叫,就要朝薇涼撲過去。
我慌忙抱住了她,勸阻道:“鋼牙學姐,冷靜,衝動是魔鬼。”
薇涼輕蔑地瞥一眼我們,哼一聲:“兩個白癡。”
說完,她一甩秀發,轉身就走。
“薇涼,你放開我,再忍下去我就要變成魔鬼了。”鋼牙學姐怒氣衝衝地叫著。
千流勝望著薇涼遠去的身影,扭頭看我們,說:“別鬧了,傻不傻啊,你們?”說完,他搖頭,轉身進教室裏去。
我幹笑著鬆開鋼牙學姐,可是一想到薇涼說的那些話就不安。
從小到大,隻要是薇涼想要的,就沒有她無法得到的。
獎狀、第一名、獎學金,從來都沒落下過。她什麼都做得比我好,可是這一次,如果她鉚足全力要得到千流勝,我該怎麼辦?
客廳裏,麵對阿姨,我雙手把那三千塊錢遞上去,說:“阿姨,這是我預交的生活費,雖然有點少,但是我以後會努力賺錢,再多交一些給您。”
阿姨驚訝地問:“你哪裏來的這麼多錢?”
我不能告訴她,這些錢是我偷了自己的銀行卡取出來的。
阿姨見我不說話,於是說:“不用啦,你先留著自己用。再說了,生活費用不了這麼多啦!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就給我五百吧,五百已經綽綽有餘了哦!而且你吃得又不多。”
她說著,笑眯眯地抽出五百塊錢來。
我抿緊了唇,感動地望著她,用力地說:“阿姨,您放心,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報答您的。”
一旁,千流勝眼神奇怪地看著我,我回頭看他。
他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真奇怪,他剛剛是在看我嗎?
夏天的夜晚似乎很漫長,我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我又回到了薇涼的記憶裏。
那是薇涼小學的時候,那是她第一天進我們家,她笑得很開心,因為她終於擁有了一個家。我看見小時候的我拉著薇涼的手,指著自己房裏的東西跟她說:“薇涼,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也是你的。從今往後,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我們要做最好的朋友。”
小薇涼感動地望著我,用力地點頭,握著我的手說:“我們要做最好的朋友,永遠。”
我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這一幕,心裏很不是滋味。
小時候的我們是那樣天真美好,那時候的薇涼是那樣簡單快樂,誰會想到,兩個從小就發誓要做一輩子好朋友的人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這樣美好的過去,在我看來是沉重的。我不忍再看,扭頭想要離開,可是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我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可以去哪裏。
這時,身後傳來媽媽的聲音。
“薇涼,你要記住,你是恩希撿回來的,所以你要知恩圖報,要好好地對恩希,絕對不可以讓她受傷。”
媽媽怎麼可以這樣說?
我猛然回頭,看見身後小薇涼乖巧地點頭,說:“薇涼明白。”
媽媽笑著拍了拍薇涼的頭,轉身離開。我呆呆地望著薇涼,不知道媽媽竟然會跟那麼小的薇涼說這樣的話。
薇涼是我的姐姐,才不是什麼被撿回來的孩子。
突然畫麵一閃,我站在一條小街上,幼小的我背著書包被一隻狗追得哇哇大哭。
我被追到了巷子裏,那隻狗咆哮著步步逼近。我嚇得哇哇哭起來,蜷縮在角落裏,害怕得瑟瑟發抖。
這時,小薇涼衝了出來,她像一個英勇的騎士,揮舞著書包尖叫著,那隻凶猛的狗也被她嚇到了,然後跳起來衝薇涼咆哮。
薇涼擋在我麵前,大狗衝過來,一口狠狠地咬在薇涼身上。
薇涼慘叫一聲,稚嫩的聲音刺痛了我的心房。被她保護在身後的我衝出來,哭著揮舞著書包趕走大狗,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摔傷了膝蓋。我們倆哇哇大哭著,直到路過的人發現了我們,把我們送到了醫院。
這件事我一直記得,是薇涼救了我。那時候我們是那樣簡單,一心想要對方好。可是現在,我們卻一心想要對方不好。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小時候我們那樣美好,長大後卻變得這樣可怕?
是因為長大後人總是會改變嗎?
如果這就是長大,我寧願永遠不要長大。
結束吧,這樣的夢境結束吧,我再也不想看見這樣的畫麵。從前越是美好,現在的我就越是難受。
我掙紮著想要從夢裏醒來,可是這個夢還沒有結束,我眼前的畫麵一變。
我站在了醫院裏,看見小時候的我和小薇涼躺在病床上。
我的膝蓋被包了厚厚的紗布,薇涼的大腿被狗撕裂了。她被推到手術室,剛剛縫完針出來,她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
“薇涼。”小小的我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噙著淚水喊。
薇涼虛弱地睜開眼睛,望著我問:“恩希,你沒事吧?”
小小的我拚命地搖頭,哭著說:“薇涼,你被咬傷了。”
“我沒事,不要哭。”小薇涼笑著抹掉我掉下來的眼淚,她的樣子就像是我的親姐姐一樣。
這時,媽媽衝了進來。
看見薇涼,她不分青紅皂白地撲過去,抓住薇涼怒吼:“薇涼,你是怎麼搞的?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讓你保護好恩希,為什麼她被狗咬了?要是我女兒有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小薇涼怔怔地望著媽媽,接著紅了眼眶,可是她倔強地抿緊了唇,看著媽媽的眼裏充滿了憤怒。
“媽媽,被咬傷的是薇涼……”小小的我扯著媽媽的衣服說。
媽媽扭頭看見平安無事的我,立刻鬆了一口氣,丟開薇涼抱住我,焦急地問:“寶貝,你沒事吧?你還好嗎?”
媽媽把我當成手心裏的寶,那樣重視我,可是對薇涼是那樣視而不見。
我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幕,看見薇涼稚嫩的臉上浮現出憤怒。她清澈的眼裏滿是絕望,望著被媽媽抱在懷裏的我,抬手遮住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我的世界於是變成了一片漆黑,我聽見薇涼蒼涼的聲音響起。
她說:“什麼也沒有改變,薇涼,你始終是一個人。”
那是她對自己說的話,那是從她的心髒裏溢出的悲傷。
我沉默著說不出話來,我以為她是快樂的,我以為我們對她是公平的,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媽媽從小就是這樣對待她的。
我和爸爸都忽視了她的內心。
她保留的這些記憶我從來沒有見過,因為那時候的我太小了,無法察覺到這些東西,可是現在當我察覺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我一直在問自己,薇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為什麼要恨我?我捫心自問對她很好,可是我不知道,她從來都是這樣難過。
每一個孩子都是上帝最珍貴的禮物,都應該被妥善珍藏,可是薇涼沒有這樣的機會。她甚至享受不到這個社會的溫暖。
她一直被忽視,被欺負,即使是遇到了我,來到了我們家,她的命運依舊沒有改變。這一切都是因為媽媽的偏心。
作為一個母親,媽媽疼愛自己的孩子這是天性,她的疼愛卻傷害了另外一個孩子。
她毫不在意薇涼,她隻知道薇涼是被收養的孤兒,可是她忘記了,薇涼也是一個孩子。
瓷器摔碎了可以粘起來,可是孩子的心被摔碎了,又該怎麼辦?
我曾經怒問薇涼為什麼要那樣對我,可是現在我再也沒有勇氣問出來了。我想她會變成那樣,媽媽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從夢裏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我的耳鬢冰涼,被淚水打濕了,我坐起來,想到夢裏的薇涼我的心突然就疼了,淚水倉皇溢出。
對不起,薇涼。
我不知道她的曾經過得那樣艱難,我不知道她的童年過得那樣悲傷,我不知道在她最需要溫暖的時候,我不曾對她伸出手。
我不知道在她最相信我可以溫暖她的時候,媽媽卻讓她跌入了冰窟地獄。
早早地起床洗漱,等千流勝起來後,我和他背著書包上學去。
坐在公交車上,千流勝坐在我身旁,他眼神複雜地看著我,最後終於忍不住問:“薇涼,你怎麼知道密碼的?”
“啊?”我沒有反應過來,不解地問,頓了頓,想起他指的是銀行卡的事情,於是說,“我說過啊,我就是金恩希,那張卡是媽媽專門為我辦的,一直都是我自己保管的。所以,我的銀行卡,密碼我當然知道啊。”
千流勝眼神複雜地望著我,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我和千流勝在學校門口下車,往學校裏走去。
這時,校門口一輛黑色的轎車鳴著喇叭開過來,薇涼坐在車內,看著我和千流勝。
我停下來,眼神複雜地望著薇涼。
現在望著坐在轎車裏的薇涼,我突然不那麼恨她了,有一句話我想問她:“薇涼,變成我,你開心嗎?”
薇涼從車內走出來,她冷漠地看我一眼,然後像個驕傲的公主一般昂首走進學校裏去。
什麼時候我和薇涼走到了這般境地?
我們像陌路人,更像仇人,相互傷害,相互憎恨。
曾經的我們甚至發誓,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這樣想著,我心裏一陣悲涼,抬腳往二年級的教室走去。
作為一個一年級的新生,我變成了薇涼,我雖然繼承了薇涼的身體和薇涼遺留下來的各種負麵影響,可是,我沒有繼承她的頭腦。
很顯然,我沒有薇涼聰明。
英語課上,老師點我起來朗讀一段句子。望著那些由A、B、C、D等26個字母組成的單詞和句子,我能夠認識和理解的真是少之又少。在別人眼裏的簡單句子,我卻念得結結巴巴。
我漲紅了臉,腦袋裏快熱成糨糊了。
“The,The...”
呃,後麵的那個單詞念什麼?
我不會念啊。
老師的眉頭皺得越來越厲害了,狐疑地看著我,最後說:“好了,薇涼,你坐下吧,我們請另外一位同學來念吧。有誰會念這一部分的?請舉手。”
我坐下來,班級裏大家齊刷刷地舉手。
我的同桌幸災樂禍地笑著,望著我說:“薇涼,你怎麼回事?這麼簡單的句子都不會念,你以前英語不是很好的嗎?”
我後麵的同學善解人意地說:“她出車禍了,把腦子撞壞了,所以不會念啦。你沒發現她最近很白癡嗎?什麼題都不會做!”
“哦,原來智商這種東西也是可以撞壞的嗎?”我的同桌問。
我窘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拜托,我隻是個一年級的新生,這些東西我怎麼會念?那些單詞它們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它們啊。
所以,對我來說,以薇涼的身份在二年級學習實在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放學鈴聲響起時,我有種被解放了的感覺,飛快地衝出教室。
我興衝衝地跑到千流勝的教室門口等他,千流勝和鋼牙學姐走出來。
見到我,鋼牙學姐齜牙說:“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啊!雖然說你現在是住在千流勝家裏,但是拜托你不要老是這麼不自覺好不好?你又不是不認識路,自己回家啊,幹嗎老是纏著千流勝啊?”
我反駁道:“你又不是千流勝的忠犬,幹嗎老是纏著千流勝啊?在說別人的時候,拜托學姐你也看一看自己吧,你還不是和我一樣?”
“啊呀,臭丫頭,你居然敢頂嘴,你活膩了吧?”鋼牙學姐凶巴巴地叫起來。
我衝她做了一個鬼臉。
哼,她每次都這樣凶巴巴地嚇唬我,最後呢?還不是沒事。
“千流勝,拜托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我用祈求的眼神望著千流勝說。
“不要,千流勝,不要答應她,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鋼牙學姐擋在千流勝麵前說。
真想把鋼牙學姐這張大餅臉給貼在牆上,她幹嗎老是和我作對啊?
我是金恩希的時候,她纏著我不放,現在我變成了薇涼她還是針對我,這家夥是我上輩子的頭號敵人,對吧?
千流勝推開鋼牙學姐,問:“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我立即笑嘻嘻地說:“拜托你幫我去醫院探望一個人好不好?”
鋼牙學姐立刻豎起了耳朵,問:“去醫院?探望誰?”
我說:“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