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範斌笑著說:大小姐喲,到了那地兒,你連這樣的水都沒有了。

蘇杉堅持要去。

柯柯牙路的風沙很大,雖然範斌把車窗關得嚴嚴的,但沙子還是刮進了車內,蘇杉覺得渾身都癢,呼吸大了怕吸進了沙塵,呼吸小了又喘不上氣,怎麼坐怎麼不舒服。

路上還遇到了一片胡楊林的遺骸,遠處依稀能看出昔日古城堡的身影來,不過如今已是黃土一堆、廢墟一片。蘇杉文青的本質給勾出來了,人在身體條件極差的情況下最容易感傷矯情,再看到這麼一片胡風殘骸的淒涼景象,她心裏越發堵得慌,靠在車窗上險些落淚,悲觀地想著自己或許就會像胡楊一樣在這兒風化了。

到了營地,範斌扶著蘇杉下了車,說:怎麼還沒到營地半路就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了?

蘇杉一開口就感覺喉嚨裏卡了一嗓子的黃沙,一肚子苦水想說的又太多,張了張口,隻“咿咿呀呀”地發了幾聲便作罷了。範斌忙給蘇杉燒水潤潤嗓子,又給她打來水擦洗身體。可是,蘇杉灌了兩口水,越發覺得嘴裏發澀,身子也是剛擦了沒一會兒,好像又癢了。

更嚴重的是,接下來的幾天,蘇杉吃壞了肚子,胃病又犯了,整個人虛脫了似的腳下發軟。

看著蘇杉日漸蠟黃的臉色,還有身上抓出來的一道道紅痕,範斌心疼得緊。我說你受不了的吧。

塔克拉瑪幹沙漠唯一令蘇杉開心的事,就是赤腳在沙漠上走。在軟軟的沙子上旋轉腳,像一枚螺絲釘一樣把腳鑽進滾熱滾熱的沙子裏埋起來,感受地心底下源源無盡處傳來的深厚熱能,然後膝上會微微冒出汗來,非常舒暢。所以蘇杉很喜歡頂著大太陽跑到沙礫裏,盡管防曬措施做得很完備了,但也被沙漠裏的毒日曬得蛻了皮,臉頰上紅成一片,又痛又癢。

範斌每每在營地裏麵找不到蘇杉了,就知道該去哪裏找她。然後在一片金晃晃的光芒中,接回了自己曬傷的妻子。

都虛成這樣了還不乖乖待著。範斌捧著蘇杉曬成高原紅的臉蛋,又氣又心疼又好笑。

蘇杉倒是無所謂,笑著說:多曬曬太陽可以補鈣。

其實範斌也不是真的責怪蘇杉,在這麼艱苦的環境下,難得蘇杉可以找到一點樂子,他也不忍心剝奪。

每晚吃飯的時候,夫妻兩人都在心裏默默地心疼彼此。範斌心疼蘇杉難以適應這裏的夥食,吃壞了肚子還得強裝沒事,而蘇杉則心疼丈夫長年累月在這種艱苦的環境下工作。兩人就吃著飯,時不時對望,沒有說話。

但非常奇怪的是,在沙漠裏兩個人恩愛的時候,蘇杉反而沒有之前那麼嚴重的排斥反應了,這讓範斌好好地高興了一陣。想不到沙漠裏還有這福分。

蘇杉走的時候,範斌又把她送回到機場。經過這趟沙漠之旅,蘇杉更心疼丈夫了。

蘇杉回了家,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星期,再也不提跟範斌去找礦的事了。

範斌雖然也理解蘇杉的選擇,但心中也難免感覺有一絲悵然。

好在範斌的礦區開始產油了,導師和範斌等幾個合夥人分配了股份,正式成立了公司,也算是新疆這幾年的前期工作到了回報的時期。

範斌待在新疆的時間更長了,範斌母親心裏是很想蘇杉過去照顧他的。但看看蘇杉的樣子,也隻能歎氣,不悅的神態,已經不自覺地表現在臉上了。

有時候,範斌母親會帶很多方子,說有助於生男孩的,讓蘇杉在家好好調養身體,等範斌回來的時候,就懷一個。

藥很苦,但蘇杉也沒有辦法,隻好一一收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