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感謝大家來捐款獻愛心!為了公開透明,把捐款全部送到特困戶手裏,現在,請各位把捐款人的姓名和數額登記下來,我們要抄在大紅紙上張榜公示!說完,我叫居委會主任去拿個本子來,每人一格登記,按格登記。
居委會主任應聲離去,形勢急轉。土豪們怕丟麵子,50的,100的,重新又捐。我在一旁不停地說,謝謝,謝謝!
風雪越來越大,鑼鼓越敲越響,居民們紛紛解囊相助,場麵讓人落淚。許多老太太本來帶著錢去菜場買菜,看到大家都在捐款,就把買菜錢塞進去,扭頭回家了。記者問,老太太您回家幹什麼?晦,沒錢買菜了,回家再拿去!
北風料峭,雪花飛舞,捐款高潮迭起。活動結束後,我們把錢箱搬到居委會,在媒體監督下打開清點,哎喲喂,一共捐了4770多,真不少!當時,有人提議說,一家隻給300,剩餘留著備用。我說,不行,留下一分都會留下口舌。一分都不留,當場分光!居委會同意了我的意見,在媒體的共同參與下,我們一家一家把錢送到門上。收到錢的特困戶感動得熱淚盈眶,謝謝好心人啊,這個年能過了!
在這些特困人家中,姚春最可憐。他家的小房子總共30平方米,南麵一間是臥室,臥室北麵是過道。他把臥室以150塊一個月出租了,自己住在過道裏。煤氣灶放在衛生間,上廁所做飯都在裏麵。而廚房呢,改成臥室,老母親就睡在裏麵。姚春患了很嚴重的腎病,半個月透析一次,一次要四五百。他沒醫保,也沒單位,看病全靠自己掏錢。最後,付不起醫藥費就回家了。他有個非常可愛的小兒子,才一歲多點兒。我家訪時,問孩子他媽呢?姚春答非所問,陳警長,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我早就不活了。我聽了很難過,口袋裏當時有500塊,全掏給他了。我說你要好好活著,千萬不能有別的想法。
後來,我提出再為姚春家單獨搞一次募捐。有的居民就跟我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活該,你別同情他!我聽了一愣,怎麼回事?居民說你問他自己是怎麼回事吧!我再一打聽,原來,姚春當初在一個效益很好的國企廠工作,老婆也蠻漂亮,他們有一個兒子,生活本來不錯。後來,姚春認識了擺攤兒賣煙的一個貴州女人,一來二去兩人好上了,就跟老婆離了婚。老婆帶著兒子走了,重新組織了家庭。姚春呢,跟賣煙的女人結了婚,生了個兒子。當時有下海這一說,姚春就跟單位辭了職,下海跟女人一起倒香煙。沒想到好景不長,他得了尿毒症,生意做不成了,天天到醫院看病。賣煙的女人一看沒指望了,丟下孩子跑了。得知這些情況,我想,姚春再可恨,現在已處於生命邊緣,不能不管他。況且,大多數居民也不一定知道他病成了這樣。如果知道了,總會伸出手來的。於是,我就策劃募捐,讓大家了解他的病情,共同幫助他。
募捐當天,我弄件舊軍大衣,又找了把爛藤椅,讓姚春披著大衣坐在椅子上。他是尿毒症晚期,整個臉都是瓦灰色,上麵全是氣泡,眼睛發黃,胡子拉碴,不像個人。我又讓他老母親帶著小孫子站在旁邊。我呢,也站在那個地方,同時把電視台、廣播電台的記者都喊來,一塊兒向過往居民講述姚春的困境,請求大家伸把手。那是個路口,出門的居民都要經過。大家一看這情景紛紛立足。有人說,哎喲,這是哪兒來的叫花子?陳警長站那兒也不嫌丟人!立刻就有居民上前訓斥,你還是人嗎?睜大狗眼看清楚!說醜話的人趕快跑了。居民們都不忍心看這一家老小,爭著解囊,連記者每人都掏了100.當天募捐了好幾千。
可是,對姚春來說,這些錢也用不了幾天。
這天,我的一個老戰友黃喜軍來找我,說好長時間不聚了,咱們去飯店喝兩口,我請客!我知道他現在是一家集團公司的副總,就說當然啦,你是大土豪就該吃你啊。我問你,打算花多少錢請我吃飯?黃喜軍的眼睛瞪成牛蛋,你什麼意思啊?我什麼時候小氣了?我說你出手一向大方。我呢,吃飯很簡單,你今天也別到飯店請我了,旁邊有的是小店。我現在正要去一個居民家辦事,你先跟我一塊兒去,然後再吃飯。黃喜軍稀裏糊塗被我“綁架”到姚春家。他進屋一看就掉淚了,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人家。我什麼話都沒說,他就拉開手包兒,把裏麵的錢全掏出來,大概有2萬塊,直接遞給了姚春。姚春的眼淚當時就下來了,顫抖地說不要,不要。黃喜軍說你就拿著吧,以後有需要我再來!看見這情景,我也掉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