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來了一封上百人的聯名信(3 / 3)

第二個電話,打給供電局客戶服務部曹主任。我做全國人大代表的時候,她在公司經理辦公室工作過,供電係統非常重視聽取人大代表意見,所以經常因工作關係跟我有對接。我說曹主任,有個事想跟你報告。她說陳代表,有什麼事你盡管說。我就把事情說了一遍。我說你們停電完全是正確的,關鍵他有精神病,凶器擺了一大溜,要殺你們的抄表員!曹主任嚇得聲兒都變了。啊?那我們可就攤上大事了,你千萬別叫他殺!我說他能聽我的嗎?我已經約好法院郭院長,明天下午三點到我這裏碰個頭,你也過來吧!曹主任說這是天大的事,假如我明天去不了,我叫我們副總去!

第三個電話,打給市總工會負責職工福利的劉副主席。我是全國勞模,跟他很熟。他馬上表態,說明天我去你那裏碰頭!

第二天下午,三方領導、居委會主任以及向我反映情況的樓長老金都來到工作站。抄表員也來了,是個三十出頭兒的帥哥。我說你要是早被崔成發現,他一剪刀就可能給你幹掉!殺不死也讓你見見血!帥哥驚叫一聲,哎媽呀,我不幹了!

郭院長立刻表態,電是國家的,供電局也免不了電費,這個錢我們法院給了!就當年節慰問自己的員工了。供電局副總說電錢我們免不了,但滯納金可以不收。工會劉主席站起來向大家表示感謝,同時代表工會宣布,對崔成這樣特殊困難的家庭,工會今後要重點幫扶。

會議圓滿結束。我說,既然電費落實了,我提議現在就恢複供電,給崔成送去光明!供電局副總說好,我們走!

一行人浩浩蕩蕩。送電實際很簡單,來到樓裏,把電表箱打開,一推閘,電就來了。

我敲開崔成的門,通知他來電了,讓他開燈試試。

想不到,他一看來了這麼多人,跳起腳就喊,滾!說著就要拿剪刀,大家嚇壞了,紛紛後退。電視台也來了人,本想拍個他感謝大家的鏡頭,不料拍到這樣驚恐萬狀的場麵。崔成指著他說,還有你,瞎照什麼?滾!快滾!

大家跑下樓來,個個兒尷尬無言。我覺得太丟麵子了,對不起各位熱心的領導,不知怎樣安慰大家。

我說,真對不起,我差點兒急瘋了!

劉主席說,你可不能瘋,社區居民還指望你呢!

郭院長說,我們見瘋子見多了,比他瘋!

抄表員說,哎媽呀,幸虧給了他電!

這是一次沒有討好的幫助。都說幫助了別人,快樂了別人,也快樂了自己;又說贈人玫瑰,手留餘香。我們是幫了崔成,他沒聞到花香,我們手上也沒有餘香。崔成雖然不領情,但他用電的問題解決了,“餘香”留在了我心裏。

其實,這都是小事。我心裏還有更大的事沒解決,那就是崔成的病。即使送了電,他殺人的念頭也不一定會消失,甚至會做出更讓人想不到的事。當務之急是要把他送精神病醫院去。我一說這個想法,在場的人一致同意。郭院長說,人院手續由我們跟居委會共同辦理。

人院手續很快下來了。怎麼送也是有風險的事,弄不好當場會幹起來,為此我做了充分準備。送他這天下午,我從所裏要來一輛麵包車,我們研究了一個方案,,以有事找他談話的名義,三五個人上去把他一架就走。想不到,去了以後撲了個空,家裏沒人。鄰居說出門了。我問什麼時候回來?人家說那誰知道,他瘋U乎呼的,兩手當翅膀扇著走的。

正不知所措,有人說,哎,他回來了!說完就閃了。

我一看,可不,隻見崔成晃晃悠悠走過來。我迎上去,叫了一聲崔成,他剛要答應,我上去一把套住他膀子,朝身後喊,快來!幾個人衝過來把他架住。崔成說我犯什麼法了?我說你沒犯法,我們帶你到醫院做個檢查!他半明不白地叫,我不去,我血壓不高!我說你快走吧!幾個人把他抬起來塞進車裏。如果實在對付不了,就把他捆起來。結果,他很老實,說開慢點兒,我們家來電了。

唉,前言不搭後語,怪可憐的。

崔成人院後,我想起他那個家狗窩似的,就說我們去給他掃一掃,在他出院前,大家捐點錢,幫他把家裏簡單粉刷一下,把他的被子床單換成新的,也花不了幾個錢。大家一致讚成,說幹就幹。我們五六個人,掃的掃,抹的抹,整理的整理。另外,醫院要他的身份證,我就到處尋找。一開床頭櫃,媽呀,滿滿一抽屜人民幣!他病退回家,工資照常拿。他怕銀行不安全,都放家裏了。好家夥,真不少。一清點,26萬!當場包好,隆重送進銀行。

此事告一段落,我心猶未了。崔成不可能總住在醫院啊,一旦病情好轉,還要回來。他孤獨一人,很容易再犯病。有誰能伴他左右呢?他經濟條件還可以,就是身邊缺個人。我就留心幫他找。找來找去,發現他弟媳婦有這個意思。他弟弟的孩子十多歲,也需要有人照顧。如果他們能合成一家,孩子還有血緣關係。我認真跟他弟媳婦談心,她說,崔成出了院,我願意嫁給他。

啊呀,聽她這樣說,我像喝了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