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培養出來對麻辣燙的興趣是2005年。剛從北大畢業,在學校西門外與人合租了一間房子,一個月隻拿一千五百塊錢的工資,如果不是隔三岔五還有點兒稿費,付完房租我每個月必須有一半時間靠喝西北風才能活下去。那時候不僅日子緊巴巴的,褲帶也緊巴巴的,小館子都不敢亂進。一周裏經常半數以上的晚飯都是兩個韭菜餡餅外加一碗粥,鹹菜是免費的。假如每天都吃魚翅燕窩也會膩,請發揮一下想象力,把魚翅燕窩換成餡餅、稀粥和鹹菜會是什麼結果。離我吃餡餅喝粥的地方隔一座橋,是兩個賣麻辣燙的攤子,長年累月在半下午的時候出現在橋的另一端,那地方是北大承澤園的門口。
承澤園裏外住了數不清的窮學生、複習考研者和打工仔,加上附近療養院的年輕職工,太陽還沒落到園子的另一邊,一茬茬的人就像蝗蟲一樣圍住了麻辣燙的攤子,大冬天遠看過去,像一堆人頭碰頭在練邪門武功,因為人頭攢動之上,麻辣燙熱氣騰騰。因為既燙又辣,走近了你就看見每個人都在歪著嘴吃得舌頭直蹦。到夏天,一個人單待著都熱,吃貨們就不再把頭往一起紮,端著澆過芝麻醬的盤子,挑好了麻辣串就到一邊吃。零零散散,三三兩兩,倚牆站著,就地蹲著,找塊石頭坐著,在暮色裏,在麻辣燙滾沸的湯料升騰起的熱氣和重口味裏,五湖四海的年輕人因為麻辣燙團結在一起,仿佛這既麻又辣且麻且辣的各種煮熟的素菜和葷菜就是他們此刻生活唯一的目的。這幅煙火繁盛的日常景觀讓我感動。那時候我剛從校門裏走出來,深陷不曾預料的複雜社會,也因為寫作沉溺於不可名狀的悲傷裏,再沒有比最平常的人間煙火能讓我感動了。每天看見他們興致盎然地吃著麻辣燙,我都覺得他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由此認定麻辣燙也必是世上最好的美食。
我開始把晚飯桌往橋那邊移。買幾個燒餅,葷素搭配挑幾串麻辣燙,一頓晚飯就會吃得相當舒服。如果遇著開心事,再從旁邊的超市買一罐啤酒,湯湯水水地下了肚,待酒勁兒上來,暈暈乎乎去逛公園旁邊的兩個舊書店,這是我當時能想象出來的最好生活。
吃了兩年的麻辣燙,搬家到了中關村大街的邊上。那地方人多車更多,車和人都到齊了就開始交通堵塞,擺不下一個麻辣燙的攤子。也不會讓你擺,繁華的大街上冒出來個賣麻辣燙的,成何體統。但我還是在散步時有意無意地往街邊和巷口處瞅,希望看見哪裏冷不丁地就升騰起一片重口味的熱氣。終於在人大東門斜對麵的一條小街上找到了。那條街小店林立,賣什麼的都有,街頭和巷尾果然各擺了兩個攤,麻辣燙愛好者們像賭徒一樣圍了一個圈又一個圈,我很不客氣地擠進去,說:老板,來個盤子。挑最進味的串串堆滿了一盤子。
最早培養出來對麻辣燙的興趣是2005年。剛從北大畢業,在學校西門外與人合租了一間房子,一個月隻拿一千五百塊錢的工資,如果不是隔三岔五還有點兒稿費,付完房租我每個月必須有一半時間靠喝西北風才能活下去。那時候不僅日子緊巴巴的,褲帶也緊巴巴的,小館子都不敢亂進。一周裏經常半數以上的晚飯都是兩個韭菜餡餅外加一碗粥,鹹菜是免費的。假如每天都吃魚翅燕窩也會膩,請發揮一下想象力,把魚翅燕窩換成餡餅、稀粥和鹹菜會是什麼結果。離我吃餡餅喝粥的地方隔一座橋,是兩個賣麻辣燙的攤子,長年累月在半下午的時候出現在橋的另一端,那地方是北大承澤園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