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中國進行友好訪問(3 / 3)

蕭伯納說:“當然, 他們會這樣做! 如果讓老百姓知道你是怎樣想的, 他們就不得了了。”

說到新聞報道的炒作, 蕭伯納打了一個形象的比喻:“ 你看, 如果報上說我蕭伯納謀殺了我的嶽母大人, 那將是一條轟動的新聞, 不是嗎? 但如果我否認, 說這是瞎話, 我今天早上還好好地同嶽母大人一起用的早餐, 那他們就認為這不是什麼好新聞了。”

蕭伯納的這個風趣比喻一時引起了在座眾人的笑聲。

當談到自由問題時, 蕭伯納調侃了某些西方國家標榜的所謂自由。他說:“什麼是自由呢? 在印度, 英國人讓印度人受到陪審團的自由審判。當陪審團宣告犯人無罪時, 法官就撤銷這個判決, 而仍然判他入獄。這些就是所謂的英國自由製度。”

蕭伯納又對中國文化提出了批評。蕭伯納稱, 中國今日向西方搬取許多失有效用貽害大眾之所謂“ 文化”, 譬如議會“首先則推倒帝王之統治, 其次又推翻教堂之威權, 但最後卻不曾推倒資本之勢力”; 而英國的大學,“幾乎將個人之自由意誌,摧殘淨盡, 而用陳舊無用的老古董塞進學生的頭腦, 使他們變成一定格式的人物。似此種所謂西方之文化, 中國搬它來有什麼益處?”

又有記者問蕭伯納東方被壓迫民族如何才能謀得出路? 蕭伯納沉思片刻後說:“不如我離開上海後再作答複, 因為在此地說話, 似乎不甚安全。”這個回答, 從側麵也反映了當時上海的政治氣候狀況。

而當另一記者追問蕭伯納“ 此種答複, 對於中國殊少幫助”

時, 蕭伯納才開始大談特談“資本主義之崩潰、馬克思主義之精神, 及蘇維埃俄羅斯革命之方法” 等。

涉及中國革命的具體方法, 蕭伯納說:被壓迫民族應當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 中國也應當這樣幹: 中國的民眾應該自己組織起來, 並且他們所要挑選的統治者, 不是什麼戲子或者封建王公。

當記者問及英國對華政策時, 蕭伯納笑答:“ 英國人士可謂無一人認識中國, 故根本談不到政策, 而且, 今日英國本身問題, 亟待解決者至多, 決無餘暇再過問中國之事。”不過, 蕭伯納說:“中國今日所需要的是, 為良好政府和實際工作。”

魯迅在《看蕭和“看蕭的人們”》中說:“我對於蕭, 什麼都沒有問; 蕭對於我, 也什麼都沒有問。”事實上, 東西方兩位文學大家見麵, 沒有碰撞出火花才是怪事呢!

當時, 蕭伯納見到魯迅時說:“ 人們稱你是中國的高爾基,可是你比他漂亮!”

魯迅回答得也很風趣:“我更老時, 還會更漂亮。”

蕭伯納在上海雖然隻停留了一天, 但這一天由於宋慶齡的安排和介入, 使蕭伯納有了很好地展露其觀點的時機。而他對反動派的嘲諷之語, 也支持了宋慶齡領導的中國民權保障同盟的正義鬥爭。他們之間的戰鬥友誼, 可說已經永遠地載入了史冊。

蕭伯納此次在滬行色匆匆, 留滬時間僅為8.. 5 小時, 18 時,蕭伯納順原路返回“ 皇後” 輪。當晚11 時, 便起錨赴秦皇島,轉遊北平古都。

當時, 中國正值東三省淪陷, 北平的一些記者要蕭伯納談談對中國時局的見解, 蕭伯納含蓄地指出:

中國過於酷愛和平, 反受和平之累; 日本過於迷信武力, 也將必受武力之害。滿洲3000 萬的中國人, 必須成為愛爾蘭式的革命黨, 就是要使得每一個中國人, 都必須由一個拿著萊福槍的日本兵來監視他, 這樣的事當然是不可能的。

在中國的這段時間, 蕭伯納曾不止一次熱情地向中國人民介紹了斯大林領導下的蘇聯, 他說:

蘇聯最近內部的現象, 無論精神上、物質上, 都有良好的充分的表現。而這種有規律的進步, 不但蘇聯自己能夠得到極好的利益, 達到美滿成功, 就是其他各國也可以借鑒, 采用它的長處從而模仿它。

社會主義早晚必然要普遍實行於世界各國, 雖然革命的手段和步驟, 在各個國家裏所采取的方式, 也許互不相同, 但是殊途同歸, 到最後的終點, 始終還是要走上同一條道路, 而達到同一個水平線的。

當然蕭伯納對中國人的劣根性也作了較為尖銳的批判, 有兩段話令人有如醍醐灌頂之感。一段話是:

中國人的一種奇異的特性, 是他們對外國人的那種不可思議的客氣和親善; 而在他們自己卻老是那麼不客氣, 老是打仗。不知是什麼道理?

這真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中國人好“窩裏鬥” 的劣根性。

另一段話是蕭伯納在當時的北平, 他看到由於華北受日本人的侵略威脅, 當時的政府將故宮的文物悉數南運, 而一些中國的富人也紛紛攜財產南遷, 對此, 蕭伯納說:故宮古物的南遷, 於北平文化史上增加了悲痛的一頁, 好似古物較數百萬北平人民的生命更重要的樣子。

我們赴意大利遊曆, 則羅馬時代的種種古物猶存, 未聞意大利因為內亂外爭, 而把古物搬東移西的。

中國富人也南遷, 好似北平可以放棄一樣, 富人的財產不可受絲毫的損失。我不懂是什麼道理, 是否富人的財產比北平全市的價格高嗎?

當時中國人的利己, 不顧民族的文化和社會公共利益的劣根性, 被蕭伯納諷刺到了體無完膚的地步。難怪瞿秋白稱蕭伯納為“ 世界和中國的被壓迫民眾的忠實的朋友”, 說蕭伯納“把大人先生聖賢豪傑都剝掉了衣裝, 赤裸裸地搬上舞台。他從資產階級社會走來, 而揭穿這個社會的內幕。他真正為著光明而奮鬥”。

魯迅更是十分稱讚蕭伯納具有說真話的勇氣,“撕掉紳士們假麵” 的勇氣, 是“現在的世界的文豪”。

早在2 月16 日傍晚, 蕭伯納乘坐的“ 皇後號” 已抵達吳淞口外, 但他並不打算上岸。這使“ 蕭迷” 們大失所望, 於是各施絕招, 期盼能將他請來上海, 一瞻風采。洪深為此也接受了兩項任務, 一是中國戲劇及電影文化團體派他做代表去見蕭伯納, 目的是想請他在上海吃頓飯, 發表一場演說; 二是上海時事新報社聘請他做一次臨時記者, 設法采訪蕭伯納, 寫一篇訪問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