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張帆、楊威、劉鴻、王武和牛巨,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韓巡檢的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
而那侯張氏,聽聞韓青要拿大黃牛泄憤,心疼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巡檢息怒,巡檢息怒,牛是餓得急了,才會亂叫。它隻是一頭牲口,什麼都不懂,不會故意衝撞您。真的不是故意要衝撞您!”
“你它是一頭牲口,什麼都不懂。本巡檢卻覺得,它未必如此!”韓青忽然冷了臉,非常不講理地反駁。“來人,先取些馬料和清水來,喂飽了它,然後牽進大堂來。本巡檢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因為餓了才叫,還是故意在跟本巡檢搗亂!”
“巡檢,牛的確是餓了。牛吃草,不抗餓。如果不放養在野外的話,一得喂五六次!”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家巡檢再丟人現眼,張帆低下頭,心翼翼地提醒。
“要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韓青卻死活聽不進去,扭過頭,對他怒目而視。
“是,是,的這就去,這就去!”從來沒見韓青發過這麼大的火,張帆心裏打了個哆嗦,趕緊答應著快步跑下。
其他幾個弓手,唯恐遭受池魚之殃。也紛紛跑出去幫忙,轉眼間,就取了足夠份額的馬料和清水,一股腦擺在了大黃牛麵前。
那大黃牛,有了吃食,立刻不再抗議。低下頭,大快朵頤。
周圍看熱鬧的人,則一邊聲偷笑,一邊連連搖頭。都覺得這位韓巡檢的所作所為,實在荒唐離奇。
而幾個原本已經打算離開的中年商販,卻互相使了個眼色,又悄悄聚集在了巡檢所大堂門口,靜待最後的謎底的揭曉。
大黃牛正值壯年,胃口極好,隻花了半柱香功夫,就風卷殘雲般將飼料和清水,給吞了個一幹二淨。
肚子裏有了東西,它的脾氣也溫順了。任由張帆,將自己拉入了大堂。
那侯張氏唯恐韓青禍害大黃牛,再度哭著求饒。幾個鄉間老者,也紛紛主動作證,牲口無知,絕非有意搗亂。
然而,韓青對他們的話,卻堅決不聽。徑直繞過書案,走到大黃牛麵前,用手輕輕撫摸兩條光滑的牛角,念念有詞。
“他們都你是無知的畜生,本巡檢卻認為,你其實心裏什麼都明白,就是嘴巴不出來罷了!”
“你如今吃飽喝足,也該回家了。”
“去吧,去吧,人都老馬識途,你雖然是頭牛,也能自己找到自家。去吧,你可千萬別讓本巡檢失望!”
罷,抬起手,輕輕拍打牛頭。
隨即,不給任何人阻攔機會,快速將目光轉向滿臉驚詫的弓手們,聲音迅速轉高。
“來人,拉它出去,解開牛繩,放它自行回家。張帆,你帶幾個鄉勇,一路跟著它,如果有誰敢用強帶它走,或者拿青草之類哄騙它,立刻給本官拿下!”
“這,是!”張帆、楊威、劉鴻、王武和牛巨五大弓手,先是目瞪口呆,隨即,齊聲答應著,護送大黃牛出門,每個人臉上的尷尬,都迅速變成了驕傲。
“巡檢,不行,這不公平,不公平!”周癩子,大急,紮煞著雙手高聲抗議。
“怎麼,你心裏有鬼?還是也想咆哮公堂?!”韓青把眼睛瞪圓,目光凜冽如電。
“這,這……”周癩子的氣焰,立刻被壓了下去。低下頭,不敢與韓青對視。
門外,看熱鬧的百姓,也終於明白了,韓青到底在做什麼,一個個,先是笑著以手扶額,然後自動讓開道路,目送那吃飽喝足的大黃牛邁著四方步,搖頭晃腦而去。
來也怪,那大黃牛如同有靈性般,自己出了寨門。在眾人的注視下,忽然加速,一溜跑,踏上了通往侯家莊的岔路,身背後,留下歡聲笑語無數。
“這下,你該滿意了?”不理睬後侯張氏的喜極而涕和周癩子的高聲抗議,韓青也走到了寨門口,用極低的聲音,捫心自問。
胸口的悶澀感覺,早已徹底消失不見。唯獨心髒跳動的節奏,透過手掌,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腦海,一下又一下,清晰且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