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有人壓低了聲音補充,“另外,剛才有人賞了紅蓮一錠馬蹄金,此刻青蓮如果出場,看客們難免會將她得到的賞錢跟紅蓮相比較。”
輕輕撇了下嘴,他繼續補充,“而下哪有那麼多豪客?即便你我,第一次看到某個歌姬,也不會如此糟蹋錢。”
“你自己,別扯我!”韓青在前主人的記憶中,能找到不少青樓聽曲的場景,從找不到一處揮金如土的畫麵,當即,搖著頭低聲捍衛“自己的”名譽。
楊旭也不跟他爭論,自顧繼續道:“而隔壁那位,既然對紅蓮如此癡迷,肯定也不會給青蓮同樣的打賞,惹美人吃醋!
仿佛在驗證他的話,牡丹池中,雲板輕敲,琵琶聲忽然變成了特色濃鬱的胡樂。有一隊少女,緩緩登場。卻是學了竺那邊的裝束,裸臂,赤足,身體大部分,也隻著了一層薄紗。
比起先前的破陣舞,這隊少女,肯定更吸引看客的眼球。特別對於一些初識滋味的少年男子來,簡直是在心頭點了一把野火。
然而,比起破陣舞,這隊歌舞在格調上,卻差了老大一截。因此,贏得的喝彩聲雖然響亮,贏得的打賞聲卻非常寥寥。更沒有任何一份賞金,高於百文。
“真不爽利,放在我們那玩某音,主播穿得越少,打賞才越多!”韓青是個大俗人,先前喝的又是容易上頭的黃酒,不甚習慣。因此,打著幾分熏然之意,在肚子裏悄悄嘀咕。
如果早知道會穿越的話,他肯定會將後世那些大型節目的舞台設計,編導手法,燈光布置,學一個遍,刻在腦子裏。
如此,今後即便不做巡檢了,隨便開個場子,也不會輸給蓮花班。
就像那寧毅,寧缺,武安國等穿越界前輩,哪個不是腦子裏帶著一部大百科,文武雙全,外帶導演係無師自通?
同樣是穿越,怎麼輪到韓某人,偏偏就沒做好任何準備?
……
隻可惜,穿越這種事情,是單向的,並且沒有第二次。
他自己在二十一世紀那邊的身體,估計早已被火化成灰。名下的房子,車子,也不知道最後便宜了誰?
“好!”
“理應如此!“
“我等職責在身,無法陪同李巡使一道探虎穴!好在還有一支禿筆,可以拿來以壯李巡使行色!”
……
四下裏,忽然又響起了湧潮般的回應聲。瞬間打斷了韓青心中的鄉愁。
扭頭看去,卻發現眾人捧著酒盞或者茶盞,搖頭晃腦開始填詞。而一隊鶯鶯燕燕,正捧著筆墨紙張魚貫而入,準備給貴客們紅袖添香。
“紫菱大家聽聞此處才子雲集,主動請求入內為各位獻上一曲。在下不敢擅作主張,特地來詢問餘長史,可否給紫菱大家一個機會?”牡丹閣掌櫃甚會做生意,跟在少女們身後走了進來,向餘姓幕僚躬身施禮。
“嗯——”餘姓一邊沉吟,一邊將目光轉向呂行延,隨即,又快速轉向李昇。看到後二人都輕輕點頭,才笑著回應,“當然可以。東翁和幾位貴客,正要作詞為李巡使壯行。如果紫菱大家能當場彈唱,不失為一件雅事!”
掌櫃的聞聽,立刻千恩萬謝地去了。在場眾人,作詞的興趣也瞬間高漲。一些原本讓幕僚偷偷提前做了準備的,也不敢立刻就把“大作”拿出來“拋磚引玉”,而是抬起筆,裝作沉思的模樣,反複推敲。
“那紫菱大家也算得上蘭心蕙質!”楊旭已經決定子承父業,走武將道路,因此不認為作詞有自己什麼事,以旁觀者角度,笑著撇嘴,“知道今晚未必有人給自己出一錠馬蹄金,又不願青紅雙蓮比下去太多。所以才打著慕雅之名,前來騙取我等添詞。等會兒隻要一首能達到中上水準,比起那馬蹄金,也不算輸了。若是能有一首廣為傳唱,馬蹄金立刻黯然失色。”
“這樣也好,難道我等還跟隔壁比賽砸金子不成?”同樣覺得填詞不關自己什麼事情,韓青笑著在旁邊搖頭。
剛才看到大夥開始索要紙筆,他心中其實就已經雪亮。
這群同僚耐著清廉之名,不敢跟人比賽砸馬蹄金捧歌姬,卻又不願被隔壁那個公子哥落了麵子,才另辟蹊徑,拿詩詞來裝十三。
而那紫菱大家的打算,與眾人其實不謀而合,甚至極有可能出自呂行儼麾下某位幕僚的暗示。
如此,紫菱大家不會輸給她的同行,在場眾官員也贏回了麵子,既兩全其美,又各得所需!
何物能與金銀相比,唯詩詞也!
這就是大宋的好處了。
據著名詞人柳永柳三變每到一地,青樓女子爭相宴請。管吃管住,還自薦枕席。
雖然那柳永雖然長得又老又醜,卻隻需要留下一首詞,就可以抵上所有嫖資。甚至,還另有賺頭!
就是不知道,今晚在座諸位同僚,有沒有誰,水平能抵得過人家柳三變的一根腳指!
“民女許紫菱,見過呂,拜見諸位官爺!”正懷古品今之際,耳畔已經響起了一個黃鶯出穀般的女聲。不似二十一世紀會所美女那般嗲糯,卻別有一番滋味,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