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他目光中的歡喜,看著他伸出那雙依舊溫潤的手掌,她想喚一聲齊哥哥,把自己一切都交給他,最後卻是遮下眼眸,盈盈拜倒,忍住心中如刀絞般的疼痛,艱難的開口,“臣妹容樂……拜見皇兄”。
這時皇帝身邊的人紛紛想起來,那位生母低下,身在冷宮的公主,叫做容樂。
他卻是聽不到這些了,一聲皇兄,令他如遭雷擊,身軀僵硬,臉色瞬時煞白,他似是不能相信,看著跪在眼前的女子,顫聲問道,“你……你叫我什麼?”
她知他此刻心中有多痛,多麼想伸手撫平他的疼痛,身側的雙手已經緊緊攥起,指甲深深的插入嬌嫩的手掌中,借著疼痛她才能保持此刻的冷靜,她依舊沒有抬頭,怕眼中的情緒被他看到,抑製住聲音的顫抖,低低的應了一聲,“皇兄”。
從來都是一身儒雅從容不迫的男子,此時身子狠狠一顫,幸好身邊的侍從及時扶住了。剛剛還萬分欣喜的眸子,現在隻剩下悲哀與絕望。
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絕望的?他愛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妹妹。
他知道她很特別,也想過她會有萬般苦衷,卻獨獨沒有想到竟是這樣,事情的真相竟是這般讓人難以呼吸的絕望。
帶著隱忍的輕微咳嗽聲從頭頂陣陣傳來,她再也忍不住抬頭看來,隻剩下一個漸漸遠去的孤獨的背影以及那虛浮的腳步。
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流落下來,在地上砸出深深淺淺的印子,一如她的心。
她還是傷害了那個她最不願傷害的人。
他們再次相見,她已經住進了重新修葺過的宮殿——長樂宮。是希望她永遠快樂嗎?她坐在精致的房間中猜想著。
屋外也不再是破敗的景象,她不必再為填飽肚子擔憂,那些人每天變著花樣呈上各色美食。
可她卻食不知味,感覺不到一點開心,她深深的想念著那個溫暖的少年,以及他們在荒廢的園子中度過的那些美好的時光。
她想他了,想到心中疼痛毫無忌憚的傳來。
她不知他可還會來見她,在知道了她是他的妹妹之後。
“皇上駕到”,外麵一聲尖細的聲音突然響起,緊接著是守在門外的泠兒等丫鬟的跪拜。
他進來的太突然了,她還未收拾好情緒便被撞上,一張愈發蒼白的臉色映入眼中,仿佛被蟄了一下,她垂下了眸子。
輕輕淺淺的道了聲“皇兄安好”。
他並未說話,隻垂著的眸子看見眼前那便金色的衣玦慢慢移到了屋中擺滿茶具的桌子那處坐了下來。
她平時無事時愛擺弄些茶道,這是她前世無趣的生命中寥寥無幾的愛好了。
她隨之走到對麵,同樣坐下,取了工具,為他親手沏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容齊就在她的對麵,遲遲沒有接過,她抬眼看去,隻見他緊緊盯著她手中那杯茶,或者說是她舉著茶的手,這雙手以前總被他牽著。
現在他們是兄妹,於理不合,可是她好想念那雙手的溫度,淡淡的,剛剛好,前一刻壓的情緒似要馬上逃脫牢籠跑出來,她瑟縮了一下,手中一輕,杯子已被接過。
他捧著她為他親手沏的茶,指尖發白,目光垂下,沒有動作,腦中轉過的是他剛剛在門口看到的她臉上的表情。
她也安靜的坐著,望著前麵的杯子,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容齊才抬眼看她,眼神複雜難辨,緩緩開口道,“近來邊關局勢不穩,今日早朝,大臣們提議,讓你去臨天國和親”。
她握著茶杯的手輕輕一顫,該來的還是來了,惶惶中抬眼剛好對上他眼中難以掩飾的悲傷痛楚,她慌忙移開眼,對上他身後的一堵白牆。
腦中急急的略過,這不是大臣的提議,這是傅鸞的操作,她不能抗拒,否則她相信她會有一萬種方法讓她心甘情願的去和親。
她不想失去與他有關的記憶,不願走上原主的老路,讓眼前這個男子為她放盡渾身的鮮血,以致付出生命,她不願。
所以她最終也隻能咬了咬牙,道,“好,我去”,語氣很是堅定。
容齊雙眼一睜,本來滿是溫和的眸子薄怒暈開,手中滾燙的茶水灑了出來,燙紅了蒼白的手指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