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郡蔡陽縣的一個農莊外。
一個青年斜躺在一處青草肥美的緩坡上,嘴裏叼著一根草葉,一隻手遮擋陽光,另一隻手數著悠閑吃草的老黃牛。青年終日放牛種田,皮膚黝黑散發著健康的光澤,五官端正的臉上隱隱還帶有一絲稚氣。
青年曾經聽父親說在自己出生的時候紅光滿室,後來父親找了一個算命的老頭。這個老頭叫王長孫,據說看相占卜很有一套。當老頭聽完父親的描述後,晃了晃他那個看起來營養不良的小腦袋隻說了六個字“不可說,不可說”。父親很無奈,但是又沒辦法,因為這個老頭的倔脾氣是出了名的。
放牛的青年嘴裏哼著自己胡編的小曲兒,琢磨著心事兒。青年的祖上本是王侯,隻不過漢孝武皇帝頒布‘推恩令’後,官職一代比一代小,到了他父親這代的叔伯,隻能當個小小的縣令了。風調雨順的時候還能經常吃肉,一有災荒吃上一碗小米飯都是奢求,因此他的父親很喜歡小米、稻穀,於是把自己的小花園內都種上了穀子。一天,父親領著正在蹣跚學步的青年在小花園的空地上,突然發現小花園的三株小米高大挺拔,竟有一人高低,更奇怪的是每株一根莖上九個穗。父親認為這是祥瑞之兆,今年的老百姓定會有個好收成。父親看了看旁邊的小不點,為了紀念這個事情兒,就為青年取名為秀,青年姓劉。
劉秀的父親也是一個小縣令,官職雖小,劉秀卻也是個官二代。在父親的羽翼下,日子過得很滋潤。原本以為這樣安安穩穩的日子能過一輩子,可惜父親在劉秀九歲那年於赴任南頓縣令的任上撒手人寰,留下了他們兄妹五人。為了活下去,隻好投奔南陽郡同為縣令的叔父劉良。懂事後的劉秀知道自己如今寄人籬下,雖然叔父寬宏仁愛,但是每當看到叔母一臉嫌棄的表情後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之前的日子裏吃白飯了。他決定要找個事兒做,也許是受到父親的影響,劉秀發現自己對種田、放牛頗感興趣。
就這樣,劉秀成了叔父農莊裏的一個放牛娃。劉秀有一個哥哥叫劉演,這個劉演可沒有劉秀這等自知之明,總是對叔母的白眼視而未見。吃飽喝足後就糾結一群狐朋狗友到處惹是生非,成了這個小縣城裏出了名的混子。劉演經常對劉秀說自己是個幹大事兒的人,不像你這麼沒出息整天不是種田就是放牛,每天你的身上都散發著牛糞味兒。劉秀無可辯解,因為他喜歡種田、放牛。
劉秀想起那日隨姐夫鄧晨去去一戶富貴人家做客,當時大家正在討論讖書上的內容:劉秀當為天子。旁邊有個人說讖書上所說的劉秀肯定是國師公劉秀。當時在場的劉秀隨口說了一句“你們怎麼知道這讖書上所說的要當天子的劉秀不是我呢?”結果引起了眾人哄笑。現在想起這件事來,劉秀都恨不得馬上找個地縫鑽進去,一個放牛娃竟然也想當天子,如若讓大哥劉演知道後定會嘲笑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劉秀認為自己還是好好放牛,牛喂得肥肥胖胖的,也好讓叔母高看自己一眼。
“三哥”遠處傳來的聲音如黃鶯般悅耳。
劉秀聽到聲音後,慵懶的從山坡的草叢裏坐了起來,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自己那個淘氣起來像假小子一般的妹妹劉伯姬。
“三個你的牛怎麼少了一隻?”出現在劉秀麵前的小女孩模樣可愛,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瓊鼻下的櫻桃小嘴兒嘴角微微上揚,兩個深深的酒窩裏沒有酒卻依舊笑的甜美。
劉秀聽到牛少了一頭,慌得急忙站起身來,都顧不上拍掉屁股後麵的枯草。劉秀伸出手指,細心的數了好幾遍,確定這七頭牛都完完整整的在這裏吃草後才轉過頭來怒氣衝衝的瞪著劉伯姬“阿妹,你總是這樣捉弄三哥有意思嗎?”
劉伯姬看到劉秀好像真的生氣了,頓時小臉委屈巴巴,淚水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打著轉兒,感覺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劉秀看到劉伯姬這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又不忍心再責怪她了。
“好啦,阿妹。三哥是故意嚇唬你逗你玩的,快看看把我阿妹委屈成了這個樣子”劉秀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劉伯姬身邊,把手在衣服上用力的蹭了蹭,然後才伸到劉伯姬的俏臉上為她擦拭淚水。
劉伯姬一拳打在劉秀的身上,轉悲為喜“哼,我才不要你幫我擦眼淚。”
五個兄弟姐妹之間,就數劉秀與劉伯姬關係最為親密。劉秀很疼愛自己這個古靈精怪的妹妹。劉伯姬也最喜歡這個身上總是散發著一股牛糞味道還有些呆呆的三哥,總是喜歡捉弄與他。劉伯姬知道自己這個三哥最看中的就是叔父農莊裏的七頭牛,所以時常故意哄嚇劉秀。每次劉秀生氣,劉伯姬總是用自己那雙貌似會聽話的大眼睛拚命地寄出眼淚,這樣劉秀就會投降了,這招屢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