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往事知多少(1 / 2)

聽了我的話他也側過頭來,目光剛好與我對上,隻一瞬他又轉開眼去。

“你怎麼想起來收個凡人做徒弟?”事實上這個問題我一直令我頗為好奇,他他三十多萬年未曾受過徒弟,卻忽然破天荒的收了個女徒,真不知這蕭綰有些什麼不同之處。

“我遇到她的時候,因她兩天沒吃飯,偷了幾個包子,被揍得不輕,卻是忍著一滴淚沒掉,有些……”他停了一下,接著道:“有些像我從前認識的一個朋友。”

我晃了晃手中的壇子,就這麼一會兒已是被我喝得一滴不剩,便伸手拿了他手中那壇。

我不滿道:“那你為啥給她起名叫蕭綰?”我覺得叫什麼綰都好,張綰李綰趙綰,就是不能叫蕭綰,至於為什麼,我不清楚。

他一愣,而後眸色暗了下來:“她沒有名字,便隨我姓蕭,懶得起了。”

我心知事實絕非如此,可他既不願回答,我打也打不過他,再問亦是無用。見他又拿了跟棍子在一旁掏著。

“還有?”我身長了脖子。

他低著頭,一縷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垂下了麵頰:“還有兩罐,一並挖了給你吧。”

他這樣說我倒是高興,不一會兒便放了兩罐在我麵前。

一時沉默,隻聞見秋風吹過的刷刷聲,和間歇的幾聲鳥語蟲鳴。

我記得從前他話並不會這樣少,偶爾也會同我說笑,我竟不記得他是從何時開始如此少言寡語的。

“你可還記得我前些年帶你去看花魁?”見他有些茫然,我又解釋到:“那個彈琴的男花魁。”

洛華點點頭,我又道:“你可知我帶你去做什麼?”

他淡淡道:“不知。”

我想起之前的烏龍,忍不住自己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從前以為你與夜垣皆是斷袖,便輪番帶你二人下凡去尋良人。”

洛華眼中有些許震驚,又有些鄙視,“你後來又如何知道真相的?”

我臉上的笑意忽然定格,這算是給自己挖了個坑,支支吾吾道:“我也是今日剛知道。”

他劍眉微挑,似在詢問。

“我……他今日自己同我說的,他不曾喜歡男人。”

洛華凝視前方,也不知他視線最終彙聚在了哪裏,許久,他才開口道:“夜垣,堪稱良配。”

你覺得是良配你上啊!我猛的轉頭看他,他的側臉映著遠處的翠竹,好看得不像話,可嘴裏吐出的言語卻是讓我心裏很不舒服。

“夜垣待你之心,數萬年如一日,你若同他一起,應是不需要擔心些什麼。”

我“蹭”的一下站起,內心不悅,卻反而笑著說:“你如今是在幫忙做說客?我同他如何何時需要你來操心,你還是操心操心你那個徒弟吧。”

此話一出我自己便愣住,這已是今日我第幾次提他的徒弟了?我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她?

洛華抬頭看著我,他雙頰微紅,已沾染了些許醉意,雙眸是沉靜的黑,深如煉獄,隻一眼,我便像是被吸了進去。

“還喝嗎?”他提起一壇酒。

我緩了緩心神,猶豫再三卻還是坐下,就著桃釀思考著方才心中那幾個困惑,暮色漸暗,視線也跟著模糊起來。

那年我辭別了陸洲眠回了九重天,一路上想著我須得準備些什麼嫁妝才好,還未曾見到太上老君,便被洛華抓去了青崖山,彼時我已然忘了曆劫之事,隻記得他將我困了三天後天雷便來了,整整一百零八道,比飛升上神時的九九歸一八十一道還要多上二十七道。

劈得我五髒六腑似乎都移了位,不知扛了多少道後便暈了過去,隻因我自飛升上神以來疏於修煉,那天雷很是厲害,劈得又有些傷了根基。

我本想去找陸洲眠,他卻搬出了女媧娘娘,說娘娘她允我胡鬧可以,可萬不能疏於修煉,此次曆劫險些未成,須得在青崖山的兩極洞中好好修煉。

我哪裏肯聽,可我身體終究是沒能撐住,那一入定便是三十年。

等我找下凡去,院子已不是院子,房屋變成了朽木,廚房的水缸破成了幾塊,隻餘了幾棵桃樹在雜草中迎風而動。

我喚來了土地老兒,他說早些年陸洲眠還在此等著,過了幾年後卻收拾包袱走了,走之前他說:“若有山神,請轉告阿畹,我將她最喜歡的酒埋在了桃樹下。”

那時,我也是如洛華一般用一根棍子慢慢的掏著,整整七壇,每個壇子上都刻著一個日期和一排小字。

崇德一十三年三月二十一日,吾妻何時歸矣?

崇德一十四年三月二十一日,吾妻何時歸矣?

崇德一十五年三月二十一日,吾妻何時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