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鄭無怠反而是最後少數,依舊忠於公室之人。他受命帶主父大王私印的手書潛逃出來,就是為了公室謀取一條後路。這時候,他卻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還有個談不上好壞的消息。
好消息是,無論扶桑藩聯軍,還是他們所扶持的傀儡——百濟偽朝,或又是彌勒教、赤褲黨的亂局;都暫時止步於海東十三州的南部和中部。北原京在內的北部公領和各藩,暫且得以保全。
壞消息是,半路上走失的公室第七子和本該在王幾殉難的右夫人,居然落入了扶桑藩聯軍的手中;而就此在金海京自稱公室,召開白衣會議,招攬各地尚在抵抗的藩家和豪強、部酋,前往效命。
談不上好壞的消息,則是當初倉促立為世子,又以別設行台為由,變相拋棄出去的公室第六女;居然在北地各州站穩了腳跟。不但正兒八經的建立起光複故土的行台,還擁有像樣的地盤和軍隊。
而著無疑也讓鄭無怠,看到了一個機會;所以他毫不猶豫的修改了手書;卻也因為一時的把持不住,而將這個把柄落在了,同行帶兵前來的嘉善君手中;然後,也變相的被拉上了這條賊船。
然而事實證明,這位美豔動人而富有心計和手段著稱的嘉善君,在圖謀大事一途之上,實在不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鄭無怠本想通過收買和籠絡行台內,因為不滿出身卑微得用的側近人員。
最終與嘉善君帶來的藩兵裏應外合,通過一場兵不血刃或是絕少流血的宮變,就此架空世子掌握行台,以為分享軍政兩途權柄。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位公室長姐,比他相得更加狠絕和喪心病狂。
因為,她居然暗中策劃了一場更加手段激烈的陰謀。先是威逼利誘了親近之人下藥毒殺監國世子;然後,再由鄭無怠出麵收拾殘局和安撫人心,最終由她這位長姐,根據世子遺囑代行行台權柄。
為此,她甚至帶來了與沃州藩和離的文書,以及同樣是當初求援於沃州,卻被暗中重新篡改過的主父大王誥書。但是正所謂理想是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她行事手段太粗暴,也太多疏漏和破綻。
以至於,除了最關鍵第一步得手後,其他的事情無論是隔絕內外,還是封鎖消息和引兵入內,都在她手裏搞得一團糟。作為被動同謀和內應的鄭無怠,想要為之彌合和修補,都有些善後不過來了。
結果,本以為是中了特製的牽機毒,斷無幸理的監國世子,居然又在嚴密封鎖和隔絕下的寢宮中,突然就憑空失蹤了。這也未免太過駭人聽聞、匪夷所思了。讓行在內的諸多同謀嘩然驚懼不已。
這時候才有人想起來,說是這位曾經在流亡路上,得到山中神仙顯聖相助,而屢屢得以逢凶化吉的種種傳聞。然而在這關鍵時刻,嘉善君卻歇斯底裏的癲狂起來,堅持要殺掉行在所有可疑之人。
結果,在亂哄哄的搜索和爭執、勸說當中,白白耽誤了好些寶貴的最初時間,才做出決定。召集幾支藩兵進子城協守,並派人許以富貴名利,奪取諸門駐軍的兵權,鏟除掉世子在軍中部舊親信;
然而,他們的策劃和決定似乎遲了一步,就很快遭到了那些尚且忠於世子軍隊的反噬;不但派出去的各路信使,沒有一個回來的,反而還讓人裏應外合,直接殺進了子城來。
而倉促被召集到子城的這幾隻藩兵,雖然在立場和態度上傾向己方;但是在戰鬥力上卻是無法與,追隨世子大小數十戰出來的經製之師;很快就被打的一敗塗地,連藩主和率將都插首杆上。
隻剩對嘉善君唯命是從的一千沃州藩兵,退守行在而得以保全一時。因為,鄭無怠無論再怎麼憤怒和嫌棄,這位平日裏頗有城府和心計,遇到大勢不利就大失分寸的公室之女,但還不得不仰仗之。
因此,鄭無怠此刻所想的是,先虛與委蛇將其安撫下來;再找一個形貌相近的替身,走上牆頭去安撫這些嘩亂噪變的軍隊;再以覲見為名將其領頭之人,誘騙進來見機行事。
這樣無論是威逼利誘其配合,還是果斷殺之,以為群龍無首,乘勢突圍,都是大有操縱的餘地了
這時候,外間再度傳來了激烈的轟然嘩然,以及士氣大振的如山呼嘯聲。隨即,又在他們麵麵相覷之間,跑進來一名滿臉驚駭莫名,而渾身抽搐不已的將弁,又一個跟頭平地絆倒在地嘶聲喊道:
“神……仙,神仙……真的……顯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