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山上無蓮花,曾經晉城最大的演武場不知荒廢了多少年,青黃的草地像鋪著厚厚的地氈。山坡的北西南三麵,是淺碟狀的寬廣大緩坡,從三麵的山梁緩緩而下。
邪小七抱著鍛刀立在獵獵風中,斜斜的一縷流海遮住他的前額,半掩住濃密的眉毛,眉毛下一雙眼睛流溢出淡淡的光,澄淨清澈。嘴角一麵挑起永遠掛著含義譏諷意味的淺笑。
那個貴公子打扮的男子如約來了,背著陽光,他的麵孔一時模糊得看不清晰,看得見他披一件紅色葛袍,搖著折扇,邁著悠閑自在的步伐緩緩的度了過來。
這也太隨便了吧,大哥,是決鬥不是踏青。邪小七心裏有點不舒服,也太不敬業了吧你,到時候挨揍可別怪邪少手下無情。
“可以開始了嗎?”男子笑著問道,好像在問開飯了語氣令邪小十分的氣惱。
“怎麼,也不準備一下就這樣來了,刀劍無眼生死有命你可得想好了。”
“實在拿不出唬人的家什,隻好準備了挨打的姿態。”男子凝住了笑:“怎麼,挨揍難道還要先打扮一番。”
“那倒也是,看不出你還挺有先見之明,那就休怪本少無情了。”說完,邪小七揮刀迎麵劈下,青輝的刀光劃過一道弧線直奔男子麵門。
男子也不見有什麼動作,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微微的側身,手上那把折扇還在輕搖。眼角眉稍還帶著笑。
邪小七的鍛刀擦著男子寬大的袖袍而過,衣袖上繁複的花紋仿佛翩翩起舞。
眉毛一挑,少年的第二刀映著粼粼天光橫劈男子的側麵。男子隻是腳步動了動身子已轉過大半,麵頰幾乎緊貼刀麵。邪小七急忙要撤手,然而那刀鋒驟然被男子捉到形跡,一把抓在了手裏。他隻伸出了兩根手指,便牢牢地夾住了邪小七的刀麵,虎口懸空,與森冷的鐵刃之間有約莫一指寬,卻是遊刃有餘,連油皮都沒有破一層。
“可惜了。”男子喃喃細語。
動了動嘴唇,邪小七卻隻是看著他,除了驚訝連多餘的表情也做不出來。
一隻孤寂的鷹盤旋在高遠的天地間,眼裏閃著盈盈而肅穆的光,似乎正凝望著大地,凝望著芸芸眾生。
“可惜了一把好刀。”凝視著閃現猙獰光芒的刀鋒,男子輕輕放手,搖著折扇歎道。
“你不是普通的人。”邪小七來勢洶洶,首攻受挫。身子險些被帶一個跟頭,下意識地一把用刀柱地,才勉強穩住身形。對於這個男子,昨天從饅頭那裏得到的消息是。這個人叫萬甲,本是東州的一名商人,由於合夥人私吞了大量錢物。不得已在去年五月人不落鐙,馬不下鞍,全國各地的尋找,終是六月末抵達了晉州。不過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萬甲查明此人幾天前在晉州的秋水閣出現過。
饅頭本就是浪蕩子,與這一帶市井小民,凡夫小販混的比較熟。他的眼線頗多,小道消息一向很準,可是這一次,卻令邪小七心裏起了疑心,這個叫萬甲的人表麵上很像商人,可沒有哪個商人有不凡的武藝。
邪小七驚訝的發現,萬甲看似不經意的一招,竟與那本《七勢》裏的第二勢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到底是誰,到這裏有何貴幹。”邪小七緊緊盯著萬甲,眼裏冒出陰冷:“最近官府可有消息傳來,外邦細作流竄此地,攪得百姓人心惶惶,朝廷更是草木皆兵,懸賞金額一提再提。”
看見萬甲嘴角緊繃,遠處的饅頭還有幾個浪蕩子不時的朝這頭張望,邪小七走近了一步,壓低聲音道:“隻要我現在一揮手,那邊就有一匹快馬在半個時辰內趕到衙門,到時候老兄你可就有地方吃喝了。”
“哦,這可如何是好,我一個外地商人,人生地不熟…”萬甲的笑容凝在臉上,緊繃的嘴角形成一條斜線,看起來顯得即無奈又惶恐。
“看你怪可憐的份上,邪少不免動了測隱之心,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要在晉城幹什麼,隻要答應本邪少的兩個條件,保證以後沒有人敢找你的麻煩。”眼見時機成熟,邪小七換了一個比較霸氣的淩亂姿勢,一隻腿著地,一隻腿半彎著用刀尖柱這地說道。引得那頭的饅頭瞧著他的腿彎曲著,心裏泛起了嘀咕,邪少這是咋了,腿讓人打殘了?急得領人就要過去,又看見邪小七在朝他大喊,“我們在談事兒,你們最好滾遠點,有多遠滾多遠。”
“第一,以後不許打小陽的主意,不準踏進秋水閣半步。第二,將你的悟勢傳授與我。”
萬甲臉色微變,有些為難的說:“這第一條我可以答應,不過什麼悟勢?我可不懂。”
“別裝了,你也不打聽打聽,晉城能騙的了邪少的人大概還沒出生呐。”邪小七眨了眨眼睛,說道:“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想明白了南寧坊老茶館見。”說完頭也不回扛著那把鍛刀得勝般朝著太陽的光暈走去,直到身影漸漸的消失於萬甲的視野裏。
那道寒光扛在邪小七的肩頭,就像扛起少年不羈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