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隆曆,龍朔五十二年——
端王秦曲不幸染病薨逝,舉國哀悼。
皇城正殿之上,禮部尚書何道宗身著斬榱素衣,立於天子右側,百官稽首。
何道宗將手中聖旨緩緩展開,深吸一口氣,高聲道:“禮部題奏,本月初七日卯時定四皇子秦曲薨逝,應照定例於薨逝日為始,天子輟朝三日,本月初七日起大內以下宗室以上,不報祭、不還願、穿素服,相應移會內閣典籍廳一體遵照。欽此——”
“臣等領命。”
伴隨著何道宗的聲音落下,四皇子薨逝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至於秦曲到底為何而死,這朝堂之上知道真相的終歸是少數,大部分的官員們都在為四皇子的英年早逝感到可惜了。
七子之中,太子子嬰自不用說,手握狼行、虎賁又得青相青睞,在滿朝文武之中又有著極好的名聲,可謂是占據這朝堂的半邊天。
四皇子秦曲,年輕封王,得號“瑞王”,七子之中最善征伐的皇子,十二歲那年便隨那六國柱之一的平南大將軍風庭雪征戰沙場立下赫赫戰功,是唯一能在兵權方麵壓製住太子子嬰的人。
然而造化弄人,在沙場征伐六年之久都安然無恙的秦曲回龍城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病死臥榻之上,可悲可惜啊。
金鑾龍椅上,天子秦牧左手撐在扶手上托在自己的側臉,神情中盡是疲憊之意,也不知是因為清晨為皇子下葬而累壞了身子亦或是心情太過於悲傷,總之便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俯首立於天子左側,已是龐眉白發的老宦官自然也是看在眼裏,奉君大半生,能做到現在這個位置,這眼力見啊可差不得的。童氏犴緩緩向前邁出一步,手中那赤色拂塵甩在肩頭,開口道:“今天色已晚,諸位大人若無事啟奏那便退了吧。”
這一番話,童氏犴卻足足用了十個呼吸的時間才說完,他口中發出的雄渾的音律有著令人俯首信服的大威能,在場的百官除了那幾個功夫不下童氏犴的人外,其餘眾人無不把今天想要啟奏的事情憋回了嘴裏。
傳聞這童氏犴早在三十年前便有金剛近指玄的境界,一手魔琴下亡魂無數,其名聲絲毫不遜色於二百年前那同為宦官的人貓韓貂寺,大隆四魔之一,人稱“鬼仙”。同時,這童氏犴亦天子秦牧最信任的人,是能將生命毫無顧慮托付之人。
然而說不歸不說,但這底下的文武百官卻沒有一人敢做出退朝的舉動,因為此時那百官之首——青相蘇彥還未曾言語。
不過四十出頭的蘇彥緩緩抬頭望著那站在金鑾龍椅旁的童氏犴,兩人的眼神在半空之中交彙,若是把鬼仙童氏犴的氣場比作陰森詭異,那這位青相蘇彥便是浩然氣,赤子心,千裏快哉風!
兩股無形的威壓在這正殿之上轟然碰撞,哪怕僅是餘威都讓底下以是二品小宗師的秦霞客已是冷汗涔涔,紛紛低著腦袋咬住銀牙,隻覺得自己是那大雨之中的一葉扁舟,無論是青相或是那鬼仙隻要微微動下手指都能要了他的命。
隻是轉瞬之間那兩股驚人的氣場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仿佛從來沒出現一過般。隻見那青相從那文官之首的位置橫跨出一步,向前遞出自己的笏板。
雖然同那鬼仙很不對付,但這閹人能看得出來的,他蘇彥自然也看得出來,知曉今日天子心思不在朝堂,也便願不多費口舌,張了張口正要打算領百官退朝時,秦霞客先一步站在了出來。
“兒臣有事稟奏。”秦霞客頂著滿朝文武的壓力終究還是趕在青相領百官退朝之前站了出來。
呼——
秦霞客長出一口氣,難怪那古人常言:伴君如伴虎。此時站出來與藏在那百官隊列中所感受到的壓力不可同日而語,饒是他這個算得上是半個高手的二品小宗師,額頭上也難免冒出幾顆冷汗。
秦霞客盡量把自己的頭低下,閉上眼睛心中默念那《七海翻雲劍》第一章中的靜心口訣,再次睜開眼時雙眸中隻剩下那股浩然正氣。
而就站在他身旁的青相也感覺到了秦霞客發生的變化,這純粹的浩然正氣竟會出現在一位皇子身上,真可謂是難得了,隻可惜被取了“霞客”這樣的名字,注定了這一輩子在朝堂之上難有建樹。
與此同時,那金鑾龍椅上的天子也終於有了點精神,緩緩睜開眼睛,哪怕依舊那副慵懶的姿態,可當這位帝君睜眼的刹那,秦霞客隻覺得自己麵前有真龍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