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羽一家從西域市倒了兩趟班車才來到沙棗樹鄉,已是午後。
駱峰讓家人站在沙棗樹鄉政府對麵的路口等候。
他走進鄉政府辦公室後的楊樹林旁解開老牛車。
又從牛車上抱下一捆飼料,放在餓的哞哞叫的老黃牛前。
今早出來,他是趕著牛車帶著家人出來的。
從鄉裏到村裏沒有班車,村民們基本是靠騎自行車或徒步往返的。
駱峰伸手捋著黃牛的脊背,“苦了你了,多吃點。”
老黃牛很通人性,甩了下尾巴,繼續吃著幹草料。
駱峰來到鄉辦公室,找到了艾力,“老艾,我回了,你回不?”
艾力正給鄉幹部安排工作,扭過臉應道:“你走吧,別等我,我還有個會。”
一家人坐著老牛車上依偎著緩緩前行。
李羽摟著李茗溪遙望著牛車後兩道車轍印,思緒萬千。
這個冬季異常寒冷,西北風刀子似地刮得人臉很疼。
馬路兩旁的楊樹被狂風吹得“嘩嘩”作響,樹枝在風中狂舞。
零零星星的幾個行人蜷縮著身子匆匆走著。
一家人擠在老牛車上,李羽凝重的神色感染著家人,一路上大家都沒說話,氣氛很沉悶。
隻聽得見牛車碾壓積雪的咯吱聲和西北風的呼呼聲。
老牛車還沒到家門口,駱峰大老遠就看見大門外站著一個身穿軍大衣的壯實漢子。
漢子被凍得雙手塞進袖筒裏,不住地跺腳。
駱濱眼尖,揚聲道:“媽,熱合買提叔叔在家門口呢,他是不是讓咱家到屠宰場拿牛肚呀?!”
“壞了,答應好熱合買提的,昨天下班前去屠宰場拿牛肚的,哎,光想著到西域市辦事,咋把這事忘了。”李羽充滿歉意地自責著。
熱合買提是西域縣二輕局下屬的屠宰場職工,跟李羽是一個係統的,算是老朋友了。
每年寒冬,熱合買提會讓李羽去屠宰場撿場裏丟棄的羊肚、牛肚。
熱合買提也看到駱峰一家人了,急慌慌地迎了上來,“哦吼哦,傻駱駝,你們家幹撒了?凍死我了。”
李羽連忙跳下車,差點滑倒,她站穩身子,就一個勁兒地對熱合買江道歉,“熱大哥,對不起,昨天家裏親人去世了,我們一家人去送送她。”
駱峰見熱合買江聽得似懂非懂,用維吾爾語翻譯道:“一個親戚死了,我們去送葬了。”
熱合買江理解地點點頭,揮揮手道:“居裏(走),牛肚子太多了。”
李羽一臉歉意地讓道:“熱大哥,凍壞了吧,進屋烤烤火。”
熱合買江搖搖頭,“天黑了,去拿肚子吧。”
李羽也不再客套,對著駱川說道:“老大,把幾個屋裏的火架了,做點飯吃,有饊子、油果子,湊合一頓吧。”
駱波扯扯李羽的衣袖,“媽,我跟你去。”
駱峰坐上牛車,對著李羽道:“讓三十白去吧,肚子不是多嗎?多個幫手好。”
李羽和駱波上了牛車,她對著坐在前麵的熱合買江問:“熱大哥,用不用帶麻袋?”
熱合買江搖頭,“有麻袋。”
李羽北朝老黃牛、麵對著院門坐著,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對著在院門口徘徊還沒進屋子的駱濱喊道:“老三,你讓老大多燒點開水,你去鄰居家借幾把小刀,咱家的兩把刀刮肚子不夠用----”
屠宰場就在村東頭三公裏多的地方,跟李羽上班的電焊廠相隔三公裏。
幾個人坐著老牛車在“吱呀吱呀”的車輪碾過積雪的聲音中進了空曠的大院。
院子裏白雪皚皚,除了東、西、中的那三座磚牆砌的廠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