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南麵是一個敞篷,敞篷用木頭圍城的欄杆,是屠宰場的臨時棚圈。
棚圈裏的牛羊都宰殺完了
熱合買江指著三個廠房牆根處凸起的地方,“李羽,那裏,肚子,亞麻(很)多,你哈馬斯(全部)拿。”
屠宰場每年春節前按照市場需求宰殺不少牛羊,牛羊的心肝肺也會拉到市場去賣。
包裹糞便的肚子收拾起來太麻煩,尤其是寒冬,屠宰場一般會將肚子丟棄到牆根處,讓場裏的職工免費拿回家收拾。
駱峰打量下被積雪掩埋的肚子,“喲,這一車拉不完呀,估摸著要來兩趟。”
熱合買江搖搖頭,“一車,可以,我裝。”
李羽跟熱合買江是二十多年的老熟人了。
當初修建屠宰場,廠房裏簡易的案板、屠宰牛羊懸掛的鐵架子以及上麵的掛鉤都是李羽焊接的。
李羽技術硬,給屠宰場的工人留下深刻印象。
自此,每年寒冬,屠宰場宰殺牛羊後丟棄不要的肚子,負責屠宰和保安工作熱合買江除了送給自家親朋好友,就是讓李羽每隔一個月來拿一次。
一下子拿這麼多肚子,這還是頭一次。
李羽納悶了,“熱大哥,咋這麼多?”
熱合買江戀戀不舍地環顧著屠宰場四周,“你們漢族人,過完年,我這裏不上班。”
“為撒?”李羽猛不丁聽到這個消息,愣住了。
熱合買江瞪著他那大眼睛,一副想不通的樣子,“地承包,我知道。屠宰場承包,以後不是公家的了。”
李羽心裏一驚,“熱大哥,你是說,屠宰場承包給私人了?”
熱合買江點頭,“你認識,居馬特、王三明,承包了。我嘛,肉聯廠上班,電焊廠上班,不知道。”
看著熱合買江聳聳肩無奈的動作,李羽擔憂道:“前陣子聽說咱們大集體企業改製,沒想到這麼快。”
熱合買江征詢李羽的意見,“李羽,你說,我,肉聯廠嘛?電焊廠?哪個好?”
肉聯廠跟電焊廠、屠宰場一樣都是二輕局的下屬企業。
李羽不假思索道:“肯定肉聯廠呀,你切割牛羊肉跟庖丁解牛似的,去肉聯廠能顯出你的技術,咱們都是技術工人,手上的技術丟不了。”
對漢語一知半解的熱合買江滿臉的狐疑和不解。
駱峰用維吾爾語把李羽的話翻譯給他。
熱合買江不住地點頭,突然詢問李羽,“庖什麼牛,誰?”
李羽笑了,耐心解釋著,“很久很久以前,在口裏(新疆話,內地)有個叫庖丁的人,他切骨肉的技術跟你一樣,他的名字口裏人都知道。”
駱峰用漢語翻譯後,熱合買江憨厚的笑了。
在熱合買江的幫助下,三堆牛羊肚子、牛羊百葉裝滿了老牛車。
熱合買江把屠宰場的十幾個破舊麻袋給了李羽。
四個人裝好牛羊肚子,十幾個麻袋壘得足有兩米高。
李羽不好意思地說,“熱大哥,你應該給親戚拿回去的。”
熱合買江搖搖頭,“你知道的,我們維族人,時間長,舊肚子,不吃。”
李羽明白他的意思,維吾爾族人在飲食上講究多,不吃放置好幾天的肚子。
熱合買江在駱峰趕著牛車離開前,又喊住了駱波,倆人從西邊宰割牛的廠房出來。
駱波背著一個破舊的麵口袋,興奮地喊道:“爸、媽,還有牛蹄子,八個牛蹄子。”
他凍得通紅的臉上泛著幸福的光。
李羽知道,孩子們都喜歡吃她用牛蹄子熬製的牛蹄凍。
她被駱波感染著,知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