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駱峰哼著不著調的哈薩克民歌在菜地翻地。
他準備將育好的菜苗移栽到菜園。
鄉長艾力乘坐著他那輛黑色桑塔納停到駱峰院門口。
他推開門急衝衝朝院裏走。
一進院子就聽到駱峰那自在愜意又不著調的小曲兒。
艾力走到後院,駱峰正用耙子平整著菜地。
黃色的土地夾雜著褐色或黑色的牛羊糞。
艾力站在菜地邊輕喚著,“傻駱駝,別忙了,你來。”
駱峰扭臉一看見艾力,立馬笑成一朵燦爛的花,“艾力,你夠意思,可幫老三大忙了。”
艾力擺擺手,“說啥呢?!老三承包這地算是幫鄉裏大忙了,我跟你不說這事。”
駱峰走到艾力跟前,掏出一盒香煙遞給艾力,“艾力,撒事?瞧你的臉,又出啥事了?”
艾力環顧下四周,把臉湊到駱峰麵前,壓低嗓門道:“傻駱駝,今天我把阿縣長領到老三的地兒,就沒說老三的名字,下午,阿縣長離開沙棗樹鄉,把我拉到一邊打聽,老三是不是姓駱,我咋覺得他好像認識你家撒。”
駱峰連忙搖頭否認,“我家就一平頭百姓,縣長咋會認識我們撒,老三承包這破荒地,動靜太大,可能縣上當頭頭的都知道了吧。”
艾力猛吸口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是,西域縣十幾個鄉鎮場,就老三流轉的土地麵積最大,地塊也最差,算了,不說了,明天縣施工隊來村裏,我讓阿曼太帶著來,我就不來哦。”
駱峰送走艾力,不知為什麼,心裏麵突然覺得空落落的。
他扔下未平整完的菜地,慢慢散步到村西頭的橋上。
他在......子都能聽到,皺眉怨懟道:“你咋不拿個大喇叭到村頭喊撒?!就不能小點聲?!”
小四川用手掌拍下自己的嘴,慚愧道:“一直大嗓門說話,這習慣改不了嘍。”
他把頭湊到駱峰臉前,用微不可及的聲音問:“這麼說,你見過他親爹?”
駱峰聽到老友用近乎氣息的聲音說話,滿意地點頭道:“兩年前,我就問過三十白,想見他親爹嘛,三十白就沒這個意思,問都不問。”
“那他親爹啥意思,在哪兒?幹啥的?”小四川充滿好奇,一臉的八卦。
駱峰低語,“你就甭管他親爹幹啥的,他親爹知道我養了三十白,一直想著辦法報恩呢。我煩求子的,你說,人家報恩,我咋辦?我是不是有點不地道,總覺地心虛,欠三十白的。”
小四川搖頭道:“你呀,這有啥?!人家親爹報恩,那是知道你傻駱駝養育三十白不容易,你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吧,別想太多。你瞧瞧,三十白被你兩口子教育地多好啊?!誰是他親爹都會感恩的。”
駱峰遲疑地問:“那我就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小四川給駱峰鼓勁道,“你為啥不給李羽講?”
駱峰道:“我怕老婆子生氣,一直瞞著她呢,老婆子膽小,身上還有傲氣,算了,告訴她,她又幾天睡不著覺。”
小四川理解道:“也是,女人哪有男人心大,不告訴她也對。我看李羽的膽兒被年輕時那會兒嚇破了。”
小四川的話如同一顆定心丸。
駱峰在小四川的勸慰下,心裏舒坦許多。
小四川給駱峰倒了杯酒。
自己端著酒杯呲溜抿了口,砸吧著嘴巴,細細品著。
他恍然想起一件事,......猛地把酒杯放在茶幾上。
駱峰不解地掃他一眼。
小四川拍拍自己的腦門,扯著濃重的川音自責道:“傻駱駝,瞧我這豬腦闊撒,前陣子你忙老三的地,整天看不到你的鬼影子,忘了告訴你一個奇怪的事嘍。大概十幾天前,我這店裏來了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個頭不高,看上去是個吃公家飯的。他來村裏找李羽,他說十幾年前去烏魯木齊出差,路過我這百貨商店,看到一個長得像上海知青李羽的女人,他跟我打聽李羽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