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峰一聽,心裏一驚,忙問道:“你咋說?”
小四川對駱峰嘿嘿一笑道:“我能咋說?直接告訴那人村裏沒這個人,他眼花看錯了。我可沒忘記當初來阿勒瑪勒村時你給我叮囑的話。”
駱峰這才鬆口氣。
小四川不解地問:“傻駱駝,當初你讓村民瞞著李羽是上海知青的事,生怕上海那裏有人找李羽,接她離開村裏。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人家李羽是實打實跟你過日子,你還擔心個撒?!你沒瞧見她在村裏過得多安心。”
駱峰朝小四川翻個白眼,訕訕地為自己爭辯道:“我現在哪是怕她離開我撒,老婆子在上海沒親人了,她不願提以前的事,就順著她唄,不想讓她被外人來煩她。”
小四川似笑非笑地看著大紅臉的駱峰。
“對了,那人說沒,這時候找李羽幹啥?”駱峰砸吧下嘴裏的辣酒,好奇地問,“你就沒打聽下?”
小四川用手指撓撓眉頭,沉吟片刻道:“那人倒是提了下,好像是搞什麼上海知青團聚活動,憶苦思甜啥的。”
駱峰點頭,“城裏人就喜歡搞什麼花裏胡哨的狗屁活動,當年哭著喊著鬧著離開新疆,現在又來什麼憶苦思甜,裝給誰看撒?!......”
從小四川家出來,駱峰回到自家院落,站在二樓台階上聽著屋裏傳來李羽細聲細語的聲音。
李羽正給駱樸和駱森背著古詩。
自從退休後,李羽的日子過得安逸充實。
家裏的一日三餐,做做家務,給兩個孫輩教教古詩、認字說話。
如今的李羽已完全融入到農村生活,早沒有當初見到她時的清高孤傲和冷漠。
歲月是把殺豬刀。
倘若有人提起李羽曾是上海交通大學的高材生,一個大家閨秀。
誰也不會相信,她如今的談吐舉止和穿著頂多算是個退休老太。
駱峰推門進屋。
李羽懷裏抱著駱森,扭過臉瞟了眼丈夫,佯嗔道:“你呀,都當爺爺的人了,還去喝櫃台酒?不怕人笑話?”
駱峰借著酒勁反駁著,“當爺爺咋了?喝櫃台酒是咱阿勒瑪勒村多年來的老傳統,這老傳統不能丟。”
李羽懶得跟他爭辯,又指著畫冊問:“小森,告訴奶奶,這是啥字?奶奶咋忘了呢?”
小森指著畫冊上的卡通圖片,奶聲奶氣道:“奶奶,真笨,這是田,田地的田。”
駱峰湊到跟前,伸手擺弄著李羽的脖頸。
李羽掙脫了幾下,朝他翻個白眼,“喝點貓尿就不知自己姓啥了。”
駱峰突然問道:“老婆子,咱倆也去北京、上海轉轉,順便看看你的家。”
李羽愣怔片刻道:“我的家,我的家不就是這兒嘛?!”
駱峰聞言,知道李羽不願回上海。
他心中暗歎,看來李羽還是不願麵對現實。
自從當年她來新疆插隊,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
......這些年,她從不提回家鄉探望的事。
算了吧,不強求了。
清晨,駱濱在院子裏拾掇著拖拉機。
駱峰拿著大掃帚清掃著院落。
餐廳裏,李羽忙著做早飯。
就連駱樸和駱森坐在院裏的小凳上,搖頭晃腦地背著古詩。
駱家小院安逸而平靜。
小四川風風火火地推開院門走進來。
他對著駱濱喊道:“老三,你爸說你找三十來個長工,找到幾個?”
馬上就要給春麥澆頭水了,駱濱要雇傭不少澆灌春麥的農工。
駱濱放下手頭的活兒,脆聲道:“林叔,找了二十幾個了,還缺十來個,咋?你有人?”
小四川連忙接話,“我老家有些遠方親戚,過了五服了,他們打算來新疆闖蕩,讓我幫著在建築工地找活幹呢,在工地幹活跟在田地幹活,不都是出苦力,我把他們介紹到你這裏吧。”
駱峰手扶著掃把狐疑地問:“你老鄉會澆大塊地的莊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