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主要的不是捏臉。
不知道是這人沒什麼經驗還是如何的, 下手有些沒輕沒重。
前兩下隻讓蘇棠從意識混沌之中感受到了些許不一樣的氣息，下一秒，就直接將蘇棠給揪醒了。
蘇棠意識還有些混沌，眼皮重的抬不起來, 隻撐開了一溜縫, 察覺到她此刻該是意識海裏的靈識清醒了。
但周圍是什麼情況, 她一下子分辨不出來。
她的思緒還停留在自己衝進魔氣爆發, 全身上下被擠壓到無法喘息失去意識的時候。
身子到現在還很沉, 蘇棠努力睜了睜眼, 心中還想著呢——
她這是死了？
“這倒沒有。”
懶洋洋格外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捏在蘇棠臉上的那隻手又動了動。
魘？
蘇棠再次費力的抬了抬眼皮，終於是從眼皮的縫隙裏，看見了魘那張臉。
漆黑的發落在她臉上，白到了極致的皮膚, 隻是這樣眯著眼看人, 蘇棠看見的都是模糊的影子、
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蘇棠本能覺得，這人態度跟之前的時候有些不太對勁。
“還是挺讓人意外的, ”魘低笑了一聲，“基礎練得的確不錯。”
異雷靈根天克魔氣, 加上她比起旁人更加努力, 不管是在自己的修為，還是在自己的劍招體魄上，隻需要稍微引導，她倒是真的衝進了魔氣泄漏點, 還活了下來。
這的確是一個奇跡。
魘也不得不承認。
九死一生，她雖然此刻情況也很慘，但到底活下來了。
熱血小傻帽。
怎麼這麼讓人上頭？
蘇棠眼皮眨動了一下, 話也說不出來。
“動不了吧？”
魘帶了點笑，蔫壞的又捏了捏蘇棠的臉，捏完了還嫌不過癮，又搓了搓。
因為主人根基徹底損毀，原本寬廣的意識海此刻縮成了一小片，一眼就能望到邊的那種。
而心魔反客為主，這麼環抱著蘇棠這邊捏一捏那邊捏一捏，新奇的不得了。
蘇棠總覺得他行為怪異，而且很顯然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懷好意的念頭，但蘇棠又動不了，隻能憋屈的任由他來回揉捏。
試圖用眼神警示——她現在眯著眼，都看不見眼睛，更別提有什麼威懾力了。
於是蘇棠閉上眼。
魘停頓了片刻。
“罵我？”
他揚了揚眉頭，手還捏在蘇棠的臉上。
蘇棠不為所動，反正她想什麼，這家夥都能知道。
那做什麼還要嘴上開口？
“小姑娘，你前腳進入魔界之前，還說隻剩下我了呢。”
現在又來罵她。
你這是挺會恩將仇報呢。
‘魔界？’
“魔氣都是從魔界來的，你穿過了魔氣泄漏點，現在的確身處魔界。”
原來如此。
蘇棠動也不動。
行。
魘點頭。
抬手，一本書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不就是互相傷害嘛？
來唄。
正好她現在動也動不了，魘懶洋洋的翻開書頁，“來，讓我看看，你現在對哪個更感興趣，不如我們先來鋪墊一下？”
想了想這小姑娘的遭遇，魘又翻出兩本書來。
“《替身後我入魔讓他們追悔莫及》《謊言戳破之後我死了，他們瘋了》《……》”
蘇棠努力試圖表達出自己震驚的想要睜開眼睛。
這些都是些什麼玩意？
每天都為了活命而拚死拚活，怎麼還有人寫這些東西？
魘清點了一下。
“反正你現在都動不了，修仙界說救也救了，這報複的理由也有了，不如與魔氣共沉淪，即便肆意妄為，也比修仙界那群道貌岸然的家夥好，怎麼樣？”
“無視我？好吧，你想先聽哪一本？聽完之後，我再問一遍。”
蘇棠：‘……你做個人吧。’
——
也不知道多久過去了，蘇棠當真是被魘給念叨的生無可戀。
身體在慢慢的恢複，眼睛已經徹底睜開了，蘇棠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在識海之中的靈識的不對勁。
視角不太對。
總感覺，她就算是個子再矮，也不能被魘這麼單手給托抱起來吧？
等到終於有了些許力氣，蘇棠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水波紋，從上麵的反光之中，蘇棠能看清楚自己現在的樣子。
肉呼呼的小臉，藕節似得小胳膊小腿，因為是在識海之中的靈識，身上的衣服也隨著她的體型改變。
粉雕玉琢，玉雪可愛的一隻小團子。
蘇棠：！！！！！
這不對勁，這不是我！
不能夠！
小蘇棠努力睜大了自己的圓眸，試圖從上麵分辨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來。
然後小圓臉就又被捏了一把。
蘇棠蔫了，她明白了。
這是在識海之中，之前因為她修為穩固，不管是外在表現還是識海之中的靈識，出現的都是在她修為突破身形固定的時候的樣子。
而現在，她體內元嬰損毀，修為飛速倒退，靈識也受到了重創，隻差一步意識海就要倒塌了，於是在意識海之中，隻能維持小小隻的模樣。
很顯然，最開始魘對自己的臉這麼有興趣，就是因為這個。
白白嫩嫩的粉團子的小肉臉，誰不想捏呢？！
她看見蕭十一還要大呼可愛呢！
“現在——”
蘇棠終於有力氣開口，小身子縮在魘的懷中，身上的藍白道袍跟魘身上的黑色長袍交織在一起，麵對魘，她一點都不覺得不自在。
“過去多久了？”
那雙眼睛睜開，魘所預料之中的憤怒，不滿或者仇恨不甘都沒有出現。
明明連意識海之中都纏繞了些許的魔氣，她的雷係靈力都已經倦怠，隻狠狠的將這些魔氣壓製住，隱隱有了共存之態，但這雙眼眸睜開。
卻如同往日一般的清澈明亮，不沾染絲毫的塵埃。
幹淨的不像話。
就讓人很生氣，尤其是也第一視角被人打下屋頂的這位難伺候的爺。
他捏著這張小臉來回的看了一圈。
“你是個什麼熱血小笨蛋，還是個小聖母？”
氣一個啊，絕望一個啊！
墜入魔道瘋狂起來，殺回修仙界，讓他們痛哭流涕啊！
蘇棠被人捏著小臉，莫名其妙看著這個總罵人的家夥。
“你幹什麼總罵人？”
這個時候了，還試圖跟他講道理。
“我隻是在思考下一步該要怎麼辦。”
現在身體還沒有回複，而且現在是在魔界，她到了魔界，是不是就能夠弄清楚魔氣泄露出現的問題在哪裏了？
是不是就能將這些事情解決了？
“我從來沒打算去原諒誰，我不是沒有脾氣的。”
小團子包子臉，在他懷中認真強調。
“我的確拿了很多的資源，從小得到了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這跟誰給我的，他的目的是什麼並不重要。”
如果一開始就沒打算為了驅除魔氣，那些東西她不會接受。
所以在她看來，她所做的事情，不管是什麼原因，也是一種責任。
至於難過，傷心，不甘？
那肯定也是有的，那是她所以為自己最後的親人，自己最崇拜的師兄。
但她不是小孩子了，不是那種想著我要傷害自己，要哭要鬧的年紀了。
她是獨立的人，不因為別人的看法而存在，她可以給自己做出決定。
就算是這一次，蘇晚晚真的被祭魂，那麼她也不會回天緣門了。
與她的道相反，沒有前輩開路，卻一門心思想要勸她放棄，因為他們的認知，他們的經驗。
會失望，也會幹脆利落的離開，去找尋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
而現在看來，數載靈力驅除魔氣保修仙界幾十載平安，她拿到的，還出去的也該抵消了，現在她還活著，這是好事啊！
整天哀哀怨怨回想過往，由怨恨之中所生修煉，未嚐他人苦，她不評價這樣的修士，但現在的她不會做。
最後還給自己一套成熟的理論做了總結，全數塞給了魘，既然沒打算再將他給消滅，也沒真的受到來自他的什麼影響，到最後身邊隻剩下了心魔，讓人唏噓中，她反過來試圖反洗腦。
‘你也得做一個愛憎分明的好心魔呀。’
魘：……
總感覺剛剛這一段的節奏不太對。
他眯了眯眼睛。
剛剛她在試圖反將他洗白？
魘不太確定的想著。
再看著蘇棠身上的藍白道袍越看越不順眼，抬手一指。
蘇棠身上的衣服一下子變成了跟魘身上差不多的款式。
舒服了。
魘點頭。
蘇棠也就任由他變。
在他懷中趴著慢慢恢複自己的力氣。
靈氣幾乎感受不到，也不知道身體受傷的情況怎麼樣，她試過好幾次，靈識並不能從意識海之中出去。
於是她低頭仔細觀察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換個款式。”
覺得魘就是另一個自己，一點都沒有扭捏的蘇棠抬了抬自己的小手。
這段時間手也能動了。
她費力的抱住了魘的脖子，現在身子小，聲音也奶聲奶氣，理直氣壯的質疑他的審美。
魘將這藕節似得小胳膊巴拉下來。
低頭似笑非笑看著蘇棠。
覺得這小姑娘有意思極了。
對待別人倒是不急不躁，脾氣極好，好似不會生氣，也不怎麼在意的樣子。
對他倒是真像是把他當成了另一個自己一樣，什麼都敢抱怨，什麼都能嫌棄。
“不。”
他張口吐出這個字來。
不過幾天之後，蘇棠被他念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不過兩人身上的衣服也變了，從原本烏漆墨黑沒什麼樣式的簡單外衣，變得精致好看了不少。
蘇棠靈識能動了。
轟隆一聲。
意識海之中已經能隱約的聽見外界的聲音。
很顯然，魔界的天氣也不怎麼好，不是打雷就是下雨。
動靜還不小。
蘇棠有點擔心自己的身子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
而且最近很奇怪，她的牙有些癢癢，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癢，想要咬住點什麼東西的感覺。
靈識總不能還有換牙時期吧？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觀察了一段時間，蘇棠確定沒發生什麼問題，也就沒再多管。
終於在某日，蘇棠身子比起之前來說輕快了不少，能追上魘，將他手中的書給扔出去的時候。
意識海對於蘇棠靈識的禁錮，好似一下子打開了。
蘇棠一愣，下一刻，就從意識海之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