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沒活動，身體各處都像是生鏽了一樣，動一動就哢嚓哢嚓的酸痛。
她慢慢睜開眼睛，瞳孔收縮。
周圍是由雷係靈力組成的巨大蛋殼一般的保護罩，那雷係靈力跟周圍的魔氣已經有了相互交融的趨勢。
抬眼一眼看過去，周圍的黑霧看不見邊，該是那種濃鬱的讓人恐懼的濃度。
但蘇棠卻沒有太多的不適感。
“這裏就是魔界？”
抬頭，除了黑霧蒙蒙，看不見任何的東西。
不知道時間，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看不清周圍是什麼情況。
也不知道她的身體在這裏待了很長時間。
蘇棠查看了一□□內的靈氣。
丹田處的元嬰已經消失不見了，修跌了好幾個大境界，隻有些許的靈氣在她丹田內打轉，其中還夾雜著一些黑色霧氣。
現在她的力量很弱，但看著那跟自己的靈力相處的還算融洽的黑色霧氣，蘇棠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而且很顯然——蘇棠閉目感受，除了她身上剩下的這點靈氣，還有纏繞在自己周圍的雷電靈氣保護，魔界內，幾乎沒有靈氣，唯一的些許，都是跟魔氣纏繞混合在一起。
毫無疑問，這裏一點都不適合正道修行。
蘇棠簡單的搞清楚周圍的情況。
才有些奇怪魘怎麼到現在也還沒有說話。
蘇棠從躺倒在靈力上的姿勢起身，視線的巨大落差，讓她愣了一下。
而此刻魘輕嘖了一聲。
蘇棠也一拍手，低頭。
“我長高了？！”
聲音也幾乎褪去了那餘下的幾分稚氣。
靈識受損，在意識海她變成了小孩子。
而修為受損，她的身體維持不了突破時候的身形了，急速拉長——
所以她除了身上無力之外，還有一種酸痛自各處骨骼擴散。
在蘇棠靈識不能出來的時候，他也一起跟著被困在了蘇棠的意識海，雖然他想要出來，也有法子，但他沒覺得有這個必要，不知不覺就跟蘇棠在她的意識海之中混了這麼久。
也是這個時候才看見了蘇棠現在的樣子。
身上小一號的藍白道袍本來就被毀壞了袖子。
此刻緊貼在她身上。
勾勒出少女玲瓏曲線。
墨發披散，漆黑的眼眸又圓又亮，本來十四歲的時候能說一聲精致可愛，現在她看起來已經有十八九歲的模樣，還有妖冶的黑色魔紋自她額角往眼尾蔓延。
清純而又欲色。
從剛剛那個四五歲的小崽子，直接轉換成眼前這個大美人。
就算是魘也意外的怔愣了一下。
蘇棠扯了扯衣服。
“好緊。”
儲物袋還戴在身上，但裏麵的衣服都是專門定製的，並沒有合適蘇棠這個身形的衣服。
隻得先這麼湊合著，還好道袍很長，之前的時候她穿著幾乎拖地，現在是到了小腿的位置，就是這裏……她有些不太滿意的扯著自己的領口，將衣帶鬆了鬆。
才恍惚想著，哦，她也有胸了。
魘下意識順著蘇棠所想往她胸口處看了一眼：……
她腦子裏麵到底是在想些什麼東西？！
當然是想著能長高高了。
她想要的威嚴！
蘇棠已經走到了屏障處，抬手。
這層雷電靈力組成的屏障此刻已經格外脆弱。
在感受到蘇棠的觸碰之後，刷的一下子破碎開來。
蘇棠下意識眯了眯眼睛，再睜開，周圍的黑霧已經包圍上來。
但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有像是在修仙界那樣，試圖侵襲所有的生靈，將這些生靈都變成隻會遵從本能與欲|||望攻擊的魔物。
‘這裏連接著泄漏點，魔氣自然比其他地方多。’
魘再次開口，‘而且現在從本質上來說，你也不是個純粹的修仙者了。’
畢竟沒有哪一個修仙者，身上的靈力跟魔氣交織，而且還隱隱呈現出相融態勢的。
更別說這還是個異雷靈根。
從她額頭冒出來的魔紋就能夠看出來了。
倒像是新生的小魔頭。
魘意味不明的低笑了一聲。
“魔界有魔修魔物嗎？”
蘇棠好奇的問了一句，這個時候還查看了一下在靈劍空間內的淩光和蕭十一的狀態。
蕭十一看著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倒是淩光，周身纏繞的魔氣越發的濃鬱。
蘇棠懷疑這跟自己丹田的奇怪情況有關係。
她抬腳，找準一個方向，還是決定看看能不能從這幾乎要讓她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之中走出去。
——
修仙界。
距離魔氣爆發，已經過去了半年的時間。
半年前，天緣門宗主之女以身化劍，迎擊了就連很多老祖都不敢觸碰的魔氣泄漏點，隻一劍還天下肅清。
而她也直接消失了蹤跡。
所有人心中都清楚，在魔氣泄漏點附近，就不曾有人真的活著回來。
他們也找遍了各處，都沒有發現蘇棠的一絲一毫蹤跡。
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所難免的犧牲，但卻讓很多人難以接受。
這半年的時間裏，各個地方重新建設了結界，所有的魔氣泄露點都沒有了往日的猖狂，一切仿佛回歸日常。
又仿佛沒有。
天緣門，這半年以來就連結界之外的陽光都很少見到。
頭頂總是被一層陰雲籠罩。
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蘇元剛一身狼狽，從別的地方傳送回來。
小少年唇邊此刻連平時偽裝的笑意都不見了，一張少年氣的臉繃著，他回來的地方似乎正下著雨，他身上濕乎乎的，黑色的發緊緊貼在他的額頭，血水順著他的手臂往下流淌。
在他身下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
蘇明月已經長高了些許，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他要回來的消息，就站在傳送點門口等著。
見到他回來，一雙眼睛亮了亮，就跑過來。
“師兄！”
蘇元麵上情緒稍稍緩和，他半蹲下身子來，將蘇明月抱起來。
“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我不想跟他們待在一起。”
蘇明月抱住了蘇元的脖子，低頭，語氣懨懨，“蘇晚晚找到了，被帶回來了。”
蘇元另一隻還握著劍的手驟然一緊。
師姐身隕，那些細節，他們這些弟子都不清楚，但有一點他們是能確認的。
師姐的身隕，跟蘇晚晚脫不了關係！
不然蘇晚晚也不會引來所有大宗門的聯合追捕。
隻是不知道她利用自己的身份從小到大囤了多少的寶物，在這樣的追捕下，居然硬生生的躲了半年。
他咬了咬牙，想起蘇棠平時用的最多的是自己畫的符咒，那些修煉的奇珍異寶很多都分配給了蘇棠，但法器卻是半點沒有，所以蘇晚晚能夠撐上半年，而師姐在那次魔力爆發之中身隕？
就好像——培養師姐就專門為了這一刻一樣。
“她在哪裏？”
他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失去親人，失去家園，最後就連最關心他的師姐也失去了。
蘇元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生他的世界會跟他開這樣的玩笑。
蘇明月說著，紅了眼圈。
“師父說，他已經罰過她了，以後會把她單獨關起來，不許我們再去找她。”
蘇明月的聲調已經帶了哭腔。
“師父總是這樣，每次都偏心蘇晚晚，肯定連罰都沒罰她，明月看見過的。”
看見過本來屬於師姐母親的東西，被蘇晚晚從蘇秦那裏要走，跟幾個與她關係好的弟子炫耀，而師姐在被要求不停的修煉。
還有蘇晚晚犯的錯，都輕拿輕放，做點什麼成績出來，就有一群人再後麵恭維著，就連蘇秦臉色也特別溫柔。
蘇明月不明白。
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偏心蘇晚晚，而不喜歡真正溫柔的師姐呢？
她看見了很多事情，她太小了，她隻能盡量去陪伴師姐，安慰師姐，告訴師姐，以後你還有明月呢。
可是現在——
師姐都因為蘇晚晚死了！
為什麼還是這樣的態度？！
“師兄嗚嗚，他，他真的是師姐的父親嗎？”蘇明月終於忍不住了，抬眼淚眼婆娑。
“還有明月明明已經聽師姐的話好好修煉了，師姐怎麼就不回來——看看明月呢？”
“師兄，我好想師姐……嗚嗚嗚……”
所有親人都逝去之後，真正從頭到尾，會小心抱著她，跟她玩扔高高，會在別人覺得她還是個小孩子時嚴格要求她，教育她，擔心她以後會受傷的師姐。
那個曾經她覺得，全世界最溫柔的師姐。
她明明保護了那麼多人——為什麼，就這麼不見了？
蘇元緊抿著唇角，少年側臉堅毅，下頜崩的很緊。
“她會付出代價的，會有的。”
蘇元抱著蘇明月回到了蘇明月居住的地方。
與她差不多年紀一同居住的幾個小姑娘都有些害怕變得不像是以前那麼溫柔的蘇元，就遠遠的看著。
“別哭了，回去休息一會兒吧，師兄之後再來找你。”
看著蘇明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蘇元再也忍不住，禦劍而起，衝向天緣門主殿。
那還非常弱小卻又滿是惡意的靈力衝過來的明目張膽。
——
主殿內，也因為蘇晚晚被抓到了而吵得激烈。
施寧站在殿內，聽著旁邊幾個看著蘇棠長大的長老怒斥蘇秦這個時候還包庇害死了蘇棠的凶手，連事情的真相都不願意公之於眾。
施寧此刻臉上多了幾道傷疤，捏著手中的劍，眼底冷而瘋狂。
已經半年的時間了。
他還記得當初魔氣爆發，那衝天的黑霧將周圍全部包裹，他站在原地，身子都在打哆嗦，腳下連動都動不了一步，等到意識再次清明，傳來的消息就是——蘇棠死了。
因為蘇晚晚而死。
他隻覺得腦子嗡鳴一聲，一時之間分辨不出來到底什麼才是自己的真實想法。
渾渾噩噩回到了宗門，蘇秦因為氣息不穩，去調息，他則是被要求去整理蘇棠的遺物。
蘇棠的——遺物。
其實除了幾柄平時用來練習的木劍之外，蘇棠的東西很少，標準的苦修劍修。
而已經被當成門派叛徒蘇晚晚的東西也都被人翻了出來。
誰也不知道她一個小小的修士，到底是如何拿到了這麼多奇珍異寶。
而仔細的尋根溯源，所有人提起蘇晚晚，在不知道這消息之前，都下意識的覺得，她活在蘇棠的陰影之下，有著頂級的天賦，卻因為蘇棠有個掌門爹而過著不好的日子，讓人同情。
各樣的消息從各個宗門傳出來。
他這個時候也才恍惚之間的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