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燃是男子,另外八名繡娘聯合起來排擠他,不讓他沾手嫁衣,把最不起眼的蓋頭丟給他來繡。
鴛鴦的金羽流光溢彩、栩栩如生,南柚繡出的那對野鴨子,在鴛鴦麵前,簡直相形見絀、班門弄斧。
南柚抓住他的手腕,拽到窗邊,指著綠叢中飛舞的熒光,興奮說道:“阿燃,你看,好多螢火蟲。”
濃墨似的黑暗中,這些螢火蟲的光芒忽閃忽閃,如漫天星子墜落人間,美不勝收。
南柚蹦上窗台:“我去給你抓螢火蟲。”
她醉意未消,頭重腳輕,跌了下去。
被風帶起的粉色發帶,在黑夜裏一閃而逝。
“柚柚。”薑燃掠出窗外。
剛落地,對上南柚亮晶晶的目光。她雙手叉腰,一副抓了個現行的模樣:“你剛才喚我什麼?”
兩人無需再扮演情侶,薑燃竟主動喚她“柚柚”。
“你喚得真好聽,再喚一聲。”她央求道。
薑燃撇開目光。
南柚並不生氣:“你等著,我去給你捉那隻最亮的。”
她酒意未消,路都走不穩,眼看著一腳往土坑裏踩去,一股力道從身後傳來,將她拽了回去。
南柚撞上薑燃的胸膛,抬起眼睛,隻見他往空中一揮,出手如電,左手握成拳頭,遞到南柚跟前。
南柚好奇地睜大了眼眸。
薑燃攤開手掌,一隻尾部閃閃發光的螢火蟲,從他的掌中飛出。
螢火蟲眨眼飛入黑夜裏,融入那片熒光裏。南柚摸摸薑燃的手掌:“你動作真快。”
她的指尖輕輕刮著他的掌心,一陣輕微的癢感,電流般襲上他的心尖。
薑燃倏然收攏五指,扣住她的手。那雙漆黑的眼,深不可測。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南柚對於薑燃,向來都是主動出擊,出其不意地被反撩一回,頃刻就讓他占了上風。
南柚不自在地扭過頭去,輕輕呼著氣。
沒有人發現,她的心頭竄上一頭小鹿,沉寂許久的桃花蠱,欲催動洶湧的情潮。
薑燃輕笑出聲。
少年唇紅齒白,眉眼穠麗,這一笑,把他身後那幾朵爭奇鬥豔的山茶花,襯得黯然失色。
“你笑什麼?”南柚被他笑得一臉莫名,不禁起疑,他是不是知道昨天她進入他的夢境搗亂了。
“噓。”薑燃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有人。
南柚與薑燃藏進樹影,有黑夜作為遮掩,提著燈籠從他們身側小徑經過的侍女,並未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兩人互相抱怨著:“這麼晚了,還要給她送藥,那地方陰森森的,真不想去。”
“微瀾真是命大,這樣也沒摔死她。”
“我看她是故意想害祝嫣小姐,可祝嫣小姐是誰,那是城主心尖尖上的未婚妻,幸好城主能救祝嫣小姐第一回,就能救祝嫣小姐第二回。”
聲音逐漸遠去。
南柚從樹影裏走出,對薑燃說:“跟上她們。”
鹿府占地麵積大,微瀾又住得偏僻,幾人繞了大半個圈子。
南柚怕她們發現,遠遠落在後頭,一路上走走停停,抽空把那日在園子裏放風箏的事,簡短與薑燃說了。
“鹿城的人都說鹿林深愛祝嫣,她與微瀾同時受傷,鹿林深最先關心的卻是微瀾。換位思考,阿燃,我喜歡你,如若你同別人一起受傷,我緊張的一定是你。人下意識的反應,往往是最真實的反應。”南柚一錘定音,“那個微瀾有問題。”
“你懷疑微瀾就是千笙?”
“鹿林深對千笙,不止師徒之情。”南柚頷首,補充一句,“或許,他自己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