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孫博士之所以會私底下悄悄跟雲玨說作業的事,不是因為多看好她偏袒她,僅僅因為她是聖人特別安置進女學的。

聖人和太後雖然沒有明說,但孫博士猜得到,他們希望利用女學來將雲玨留在長安。

所以,雲玨出不出挑並不重要,用不用心都無所謂。

處理她的要義,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至於打回那首詩,也是因她的一些私心。

即便雲玨的態度和弊病是被家中人放養縱容出來的,現在也已經是她的學生,好壞都間接與她掛鉤。

若將那首豔詩上呈禦前,說不準會叫旁人覺得是她這個博士教出來的。

如此一來,她顏麵何存!?

長安城中才學兼備的女眷不止她一人,她好不容易得到機會,眼下依然有人虎視眈眈。

她必須小心翼翼,不可讓她們抓住把柄。

現在雲玨公然叫板,她若不震住,在國子監怕是會站不住腳。

是以,孫博士冷下臉:“雲玨,你可知勝文欄是何人設立,你怎敢從旁私設相提並論,簡直是無法無天!”

誰都知道,勝文欄是聖人設立,用來激勵學子的。

雲玨私設展牌,往大了說,是在藐視聖人。

放眼整個國子監,即便跋扈如範聞,也不敢這般造次。眾人無不詫異的打量著雲玨,誰也不敢插手多話。

麵對孫博士的斥責,雲玨氣定神閑回道:“博士此言差矣,試問在場各位,誰會將這塊木板與旁邊的勝文欄視作一般?”

周圍一片寧靜。

雲玨:“您看,無人覺得呀,那又何來相提並論一說?皇恩浩蕩,一塊破木板根本取代不了;同樣的道理,一首詩的好壞,即便與博士意見相左,也並不影響博士在學生們眼中的德高望重,不過是各花入各眼。”

孫博士喉頭一堵,一時竟無言以對。

尹敘聽得嘴角輕掀。

原本以為她隻是機靈活潑,誰想還這般牙尖嘴利的。

謝清芸擰起眉頭,開口道:“雲玨,你口口聲聲辯駁自己並非是在褻瀆皇恩輕慢師長,可孫博士是奉皇命入學教導我們,你質疑她,便是褻瀆皇恩,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惹博士動怒,這便是輕慢師長。”

“學海無涯,一時的優劣並不能定全局,與其在此事上糾纏不放胡攪蠻纏,不如挑燈苦學,讓博士與其他人瞧見你的成績,真心欽佩你。”

謝清芸娓娓道來,不慌不忙,將一道道視線牽到自己身上。

一個是橫衝直撞無禮大膽的隴西將門女,一個是溫婉賢淑知書達理的長安貴族女,兩廂比較下,眾人自然為謝清芸的姿態折服。

細想想,她謝清芸就是憑才學在國子監中聲名遠播,甚至整個長安都排得上名號的。

就連皇後母族阮氏嫡女阮茗姝也位居她之後。

她這一番好言相勸,越發襯托出雲玨衝動無知,自以為是。

此刻,但凡還想繼續在國子監混到結業,此刻都該收斂,顧著最後的臉麵。

可雲玨麵不改色,張口就問:“謝師姐的意思是,博士的話比聖人還管用,但凡博士說不好,即便聖人覺得好,那也是不好,是嗎?”

謝清芸眼神一凝,她可沒這麼笨,會被雲玨三言兩語帶溝裏。

這種話怎可表態,說了就是兩頭不討好。

謝清芸露出失望的樣子:“雲師妹,你真是冥頑不靈。”

“雲玨。”孫博士走了出來,麵色沉凝:“此前我便說過,要你重作,是因你態度不端離題萬裏。私下告知,是念在你少不更事,護你顏麵。沒曾想,你小小年紀,將心氣看的比你女兒家的顏麵清譽更重要,身為師長,我無話可說。”

孫博士看向她自己立得木牌,語氣無奈:“便是再高明的老師,遇上頑徒,一樣束手無策。今你不服我,也無謂口是心非道什麼尊崇。我一介婦人,得太後青睞入學授課,已是無上榮幸,今未能將你教導,是我失職,亦是我無能。”

孫博士眉眼冷清,釀情揚聲:“今日我便進宮向聖人與太後辭去博士之位,你這位高徒,我教不了,但願這長安城的女博士裏,能有讓你甘心服氣拜為師長者。”

此話一出,整個女學都轟動了。

謝清芸第一個站出來:“博士豈可妄自菲薄,博士是太後欽點女中翹楚,才情滿懷令人敬佩,今學生令博士失望,理當請罰,豈能讓博士離開!”

謝清芸一帶頭,其他人都跟著發生。

阮茗姝氣的臉都紅了:“雲玨!你目無師長當眾挑釁已是不該,要走也該是你走!”

“就是!博士盡心教導,雲玨卻態度不端。博士已做得足夠好,我等都能作證,不妨此刻就將崔祭酒請來做主,雲玨這樣的劣生,本就不該入女學!”

“不錯!要走也該是她走,博士絕不可離開!”

“雲玨!你還不認錯!”

“雲玨,認錯!”

“認錯!”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眼前不下數十女子齊聲聲討,竟讓本是來看熱鬧的兒郎們瞠目結舌,半句不敢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