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子嗣(2 / 3)

梁瀟微笑:“那就有勞太醫開藥了。”

籮葉送太醫出去,回來時見棣棠退出了寢閣,一臉苦悶。

清馥香霧自綠鯢銅爐的鏤隙悠悠上浮,芙蓉紗帳飄起,露出一角皎白如雪的寶簟牙床。

梁瀟心情不錯,坐在床邊,道:“聽見太醫怎麼說的了嗎?你的身體並無大礙。”

薑姮低下頭,不接話。

“最遲半年,總要有消息。不然,我就應了玉徽所請,讓墨辭入贅王府,過繼他們的孩子為嗣。”

薑姮深感疲倦,縱然有個尖銳聲音在嘶吼:絕不能生!可被梁瀟逼到絕路,隻能暫且佯裝妥協:“好,我生。”

兩人算是達成一致,倒有了短暫的平和,鮮少爭吵,真如尋常夫妻那般,芙蓉帳暖軒窗梳妝,營造出些許恩愛靜好的氛圍。

雖然兩人成婚七年,但其實在一起的時日寥寥。起初的幾年,梁瀟在外領兵,要對抗北狄侵襲,一年中有七八個月是在軍營疆場上度過。

後來朝局漸穩,他又忙著爭權奪利,王府終日來客絡繹,時常關起門密談到半宿,他幹脆宿在書房。明明同一屋簷下,十天半月不碰一麵都是尋常。

去年淳化帝駕崩,朝堂政局翻覆,風雲莫測,梁瀟忙著往要塞上安插自己的人,與琅琊王氏鬥智鬥法,幾乎忙得衣帶不解。

錯綜混亂一年多,才終於步入正軌,諸事穩妥,能歇口氣。

除去上朝理政的時間,梁瀟幾乎都膩在寢閣裏。他發現薑姮開始讀書,會將讀不懂的字句抄寫下來,鎖在一個綢匣子裏,積攢了許多,也不知要去問誰。

這七年,薑姮有過不少喜好,如調香、丹青、製墨……皆用來消磨重簷紅牆之內的孤寂歲月。

她按照古籍調出過已經失傳的敕貢杜若,鑽研得不分晝夜。梁瀟嘴上不說什麼,就找茬責打幫她研香的侍女,薑姮看這些小姑娘們渾身是傷哭得淒淒慘,於心不忍,就順梁瀟的意,不調了。

丹青、製墨亦如是,但凡她將要做出些成果,梁瀟就會想盡辦法阻擾。

他不許她出門,不許她去前院,不許她見生人。

也不允許她有長久的、癡迷的、會占據她大量精力的愛好。

梁瀟對她的控製,偏執且瘋癲。

是以七年,她可以說是一事無成,唯一可長久做的事就是在榻上陪梁瀟尋歡。

她的妝匣裏有價值連城的玉凝膏,每天沐浴後會有侍女給她塗抹全身,養出冰肌玉骨,香滑嫩膚,供梁瀟揉捏享用。

若她的肌膚沒料理好,若她的氣色容顏不好看,她身邊的侍女輕則被杖責,重則被發賣。

薑姮被迫舍棄過許多愛好,漸漸的,拿起了曾經最不喜歡的聖賢書來讀。

近來,她在讀《太平禦覽》,讀到祖逖別傳那一節,因字句晦澀,進展甚是艱難。梁瀟瞥見她又開始俯首抄寫,略了一眼,笑起來:“你但凡少年時長點心,也不至於連這麼淺顯的字句都不懂,謝夫子若是在這兒,非叫你氣得背過氣不可。”

薑姮握筆的手輕顫,濃釅的墨汁滴落,在宣紙上暈染開,毀了一張快要寫好的字箋。

她不寫了,將筆擱回筆洗,直勾勾盯著梁瀟。

梁瀟拿起她的團扇把玩,“看我幹什麼?又不是我不讓你用功讀書的,誰叫你天生頑劣驕縱,半點讀書的苦都受不了。”

薑姮時常遺憾,有人逼著念書時,她不肯用功,而當她想用功時,卻已無人可問。

蓋因她年少時過得順遂無憂,父親姑姑將她一生都安排好,泡在蜜罐裏,覺得讀書實在枯燥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