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艱難,都不容易,也怪不得她們。”
薑姮聽得心裏不是滋味,問:“難道官衙就不管嗎?”問完這句話,她才意識到這問題問得有多蠢。
顧時安就是此地縣令,他就代表官衙。若真的有辦法,他也不必把俸祿全搭進來,辛苦維持。
吳娘子道:“縣令是好人,壞的是帝都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天天隻知爭權奪利,不管民間疾苦。”
薑姮垂斂眉目,緘默不語。
顧時安回到縣衙,審了幾樁案子,暮色輕合時,掛念保育院,正想去看看薑姮做得怎麼樣,還未換下官服,帝都的詔令就來了。
來宣旨的是皇城司幹當官,著令帝都周圍各州縣統計近來新增的流民戶,十日內上報戶部。
顧時安跪地稱喏,接旨的時候手略微抖了一下,狀若平常地問:“敢問大夫,可是京城出了什麼事?”
幹當官也是半知半解:“聽聞是靖穆王府的侍女出逃,卷走了一件禦賜的寶物,殿下震怒,代行藍批頒下諭旨,全力捉拿此女,非要把這膽大包天的丫頭逮回去不可。”
顧時安呢喃:“侍女……”
“可不。”幹當官皺眉:“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若是被抓回去,隻怕能痛快地死都是奢望,依照殿下的手段性子,非把這賤人剝皮抽骨不可。”
顧時安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嘴唇磕絆:“大夫放心,襄邑縣必會盡快如實上報。”
幹當官笑說:“顧縣令辦事,本官是放心的。朝野上下誰不知你顧縣令深受靖穆王賞識,隻怕做不了幾天縣令,待大考結束你就要去京中任職了,到時別忘了在殿下麵前替我美言。”
顧時安謙卑道:“下官不敢有此奢望,隻求能做好本分。”
既是京中來人,總得備下酒席招待,顧時安陪飲到半夜,總算將喝得醉醺醺的幹當官勸下去安睡。
席間剩下雞鴨魚肉,幾乎沒怎麼動,顧時安不舍得扔,讓人包好,自己拿著去保育院給孩子吃。
他去時院子已關門落鎖,想敲門,又怕驚擾病中的吳娘子,在門前徘徊許久,忽聽身後傳來嬌聲:“顧縣令?”
顧時安回頭,見是薑姮,不由得蹙眉:“你怎麼這麼晚還出去?”他以為薑姮不甘過清貧乏味的日子,趁夜偷溜出去玩,誰知她抬起手,手上兩個油紙包和一遝封好的幡紙,“吳娘子的藥快喝完了,我去給她再抓些,孩子們的紙也用完了,我再去買些。”
“你怎得不白天出去買?”
顧時安問完這句,突得就反應過來了。她的模樣太招眼,白天出去必會引來眾多矚目。若是晚上,戴上帷帽,穿得厚實些,混跡在人群裏,悄悄去悄悄回,總不會惹事。
薑姮正將帷帽輕紗斂進帽簷綁好,故作輕鬆道:“白天忙啊,我太笨了,做事慢。”
顧時安順著她說:“剛開始是這樣的。”
薑姮摸出鑰匙開鎖,皎皎月光正潑灑到她的麵上,勾勒出姣美昳麗的麵部輪廓,粉黛不施,略顯憔悴,可是能看出來,比初見時多了幾分生氣,開始像個活人了。
顧時安默默看著她,想起今日剛收到的那張詔書,心底很是複雜,沒忍住,輕聲問:“你很愛錢嗎?”
薑姮開鎖的手一滯,聽顧時安朗朗的嗓音飄蕩在寂靜闃黑的夜裏。
“你會為了錢而鋌而走險嗎?哪怕會丟掉性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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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女主的工錢要科普一下。
根據《宋人生活水平及幣值考察》
宋朝普通平民的收入是一月6000文(折合白銀6兩),然後男女同工不同酬,女子差不多3000文(折合白銀3兩),按照劇情,顧時安因為拿不出市場價的工錢所以才難招到人,給女主一月1000文(折合白銀1兩),相當於市場價的三分之一,其實真的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