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知頷首, 語氣欣慰:“小晏,很有孝心。”
鳴珂微笑,“沒錯, 她向來是很孝順的。”
蕭君知微蹙眉,又說:“可是今天她沒有給我來灑水。”
鳴珂臉上的笑容一滯,又聽他音調森冷地抱怨:“也沒有鬆土, 周圍雜草也未除去。”
都怪沈小晏天天來澆灌靈水, 天音峰牆角那個小土堆的草長得很快。今天除完雜草,明天就冒出翠綠的尖尖。
韭菜一樣,一茬接一茬。
於是白日有沒有除草,就很明顯就看出來了。
鳴珂回頭, 看見蕭君知眼神陰冷,用可怕的語氣慢吞吞地說:“小晏變了。”
這個小晏不能要了,還是殺了吧。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青年拔出劍, 殺氣騰騰地這樣說。
“等等, ”鳴珂連忙按住蕭君知拔劍的手,解釋道:“還是要的!是我讓小晏別過來,其實她是想盡孝道的。”
蕭君知垂眸,深黑眼瞳像極無光的暗夜, 眼神就給人足夠壓力, “真的?”
他的語氣陰冷而懷疑, 殺意凝結, 白衣無風自動,好像深夜鯊人狂魔。
被他這樣看著,鳴珂頭皮發麻,敏銳地察覺到青年的殺氣轉移到自己身上。她隻好說:“因為, 我想親自給你來澆水。”
蕭君知詫然地睜大眼睛,桃花眼尾洇上淡紅,半晌,他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揚,露出個極淡的笑容。
“好啊。”他說著,手慢慢攥緊劍柄。
鳴珂連忙按住他冰涼如玉的手背,“蔓兄,不至於不至於,你想讓小晏澆水,我把她喊過來就好,不至於殺人吧。”
蕭君知垂下眉眼,乖覺地應一聲“好”,而後抱起鳴珂,淩空飛起,踩到旁邊的樹枝上。
鳴珂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站的地方爬著條漆黑的蛇。她意識到是自己誤會蕭君知,還來不及說什麼,忽而瞪圓眼睛,“不好!快跳下來,這棵樹不能站。”
她突然想起,這片樹林常年被靈氣滋養,生出許多小精怪。精怪與師叔達成契約,認為晚上偷闖樹林的就是小偷,應該要打一頓抓起來。
樹精不難對付,可是會弄出動靜,讓人發覺有兩個“小偷”闖進來。
——但是晚了。
樹枝瘋狂晃動,像風雨中飄搖的小舟,碎葉斷枝從他們眼前飛過。一條藤蔓從灌木叢中鑽出,飛快地刺向他們。
蕭君知抱緊鳴珂,腳踏碎葉,從樹林之上掠過,白衣飄飛,翩翩如仙。
動作很飄逸,姿勢很唯美,動靜很震撼,鳴珂頭很大。
她往後看了眼,整片林子都精怪都被他們驚醒,烏泱泱一片追在身後。樹葉像海浪一般翻滾,掉下來的落葉斷枝組成長龍般的一條旋風,跟在他們身後緊追不舍。
地麵隆隆震動,一處一處金色的符文爆開光芒,伴隨地動山搖、火噴雷劈,法陣被他們一個接一個不落地闖完了。
鳴珂一開始還規劃路線,力爭把動靜弄小一點,到後來,她自暴自棄地歎口氣,雙手攬住蕭君知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頸窩。
反正她絕對不要露臉!
“哪裏來的小賊在這裏偷靈果?!”身後傳來一聲厲喝,劍氣從旁呼嘯而過。
鳴珂把頭埋起來,反正堅決不露臉。
隻要她不露臉,丟人的就是蕭君知——再說了,劍尊的偷靈果,能叫偷嗎?這叫深夜禦劍,參悟劍意。
她正這麼想,忽而聽到一聲熟悉的驚呼:“你們怎麼也來了?”
鳴珂從蕭君知懷裏探出頭,“師尊?”
餘夢覺身後扛著好幾個儲物袋,沉甸甸壓在背後,看見他們,連忙丟過去個鬥笠,“君知,快遮住,這玩意能改變你的外觀,遮掩你的氣息。”
蕭君知:……
鳴珂歎息,拿著鬥笠抬起手,蕭君知從容地低下頭,任她給自己戴好鬥笠,再係上繩結。簡易的平安結係在青年的下顎,襯得他的肌膚雪白。
餘夢覺熟門熟路地帶著他們,縮到山腳一塊石頭之下。頭頂幾個追趕的弟子禦劍飛過,化作流光消失在夜空中。
餘夢覺從腰間掏出一壺酒,仰頭喝口酒,哈哈大笑道:“怎麼你們也過來了?”
鳴珂:“師父,你也來偷靈果?”
餘夢覺挑眉,突然掩住淡無血色的唇,悶悶咳幾聲,邊咳邊笑:“偷靈果?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鳴珂盯著他身後那個鼓囊囊的大袋子,歪歪頭,露出揶揄的笑容。
餘夢覺:“我就來……”他伸手從儲物袋裏掏掏,掏出一顆靈石,“偷個靈石。”
“這不是,以前天衢宗有錢,你師伯拿極品靈石堆一座山,現在我們沒落了,連太清宮的地板都貼不起,”他的五指拋擲靈石,垂著眉眼,漫不經心地說:“所以我就來偷,啊不是,偷偷拿回來一點。等日後天衢宗再振興,自然會還回去的。”
“這就叫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他道:“徒兒,你學會了嗎?”
鳴珂恭敬地說:“弟子受教。不過師尊,弟子有一事不解,既然你是來‘借’靈石的,為何要勞煩師尊親自來靈素峰,還被弟子當成偷靈果的小賊?對啦,”她目光落在鬥篷上,笑道:“還讓師尊用這樣的法寶,這不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