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元青木低著眉眼,青紫的唇微微動了動。
鳴珂回握住他。
“師姐和我在這裏看日出,等到太陽出來,”青年輕聲道:“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鳴珂心頭又漫上那樣奇異的感覺,想起被魔氣侵染的人,隻會按照死前執念而行動。師弟死前在期盼什麼?
她居然有些不願意再想下去。
“好黑啊。”元青木喃喃。
他和縫隙之間的其他魔物不同,似乎保持著一定的理智,隻是緊抓著鳴珂的手不放,重複問:“怎麼天一直沒有亮?”
鳴珂輕聲道:“青木,再堅持堅持,師姐帶你回家。”她頓了頓,心中問係統:有沒有那種能讓黑霧散去,或是天亮起來的功能?
係統:“宿士你想什麼?我們是白月光逆襲係統,不負責氣象的。”
鳴珂歎息:“那真是可惜了。”
說話間,元青木一手扶住額頭,慘白臉上癲狂之色越來越濃。他緊攥鳴珂纖細的手腕,似乎要將她的手捏斷。
鳴珂微微蹙眉,沒有喊疼,隻是用另一隻手輕輕覆蓋上他冰冷僵硬的手背,柔聲道:“師弟,怎麼啦?”
元青木低頭看著少女,深灰渙散的瞳孔裏沒有光。他扯了扯慘白嘴角,五指幾乎要嵌進鳴珂的肉裏,“師姐,師姐……”
鳴珂感受到他拖著自己往前走,隻一步,就要跌落懸崖底下滾滾的魔氣中。她沒有力氣反抗,不經意踢下幾塊散落的山石,碎石簌簌掉入魔氣裏。
她的肌膚被魔氣刺出細密的傷痕,血珠一顆顆沁出,將寶藍的袖子顏色染深。
要是直接掉下去,會被絞成碎片嗎?還是像師弟這樣,變成一具有殘存意識的凶屍呢?
鳴珂還有空在漫不經心地想東想西,她想,還是直接粉身碎骨算了,免得師尊他們想方設法又要救她。又想,其實這些天也沒白活,至少撿到個孝順的便宜女兒,小晏天天給她爹澆水除草那麼用心,想必也不忘記供奉她。
沒什麼不好的。
隻是希望蔓兄和小晏不要遇上才行。
係統:“宿士你支棱起來啊,快點掏出你的嗩呐,人活著的時候你吹嗩呐吹得開心,這裏人死了,你倒不吹啦?”
鳴珂笑笑,心裏與它說:“我也早就是死人呀。”她聽見腦裏咋咋呼呼的少年音,有些抱歉地同它說:“看來我要讓你失望了,不過,這也算打破命運了,對吧?”
“隻要我提前把自己送走,就沒有人能把我送走。”
係統被她整得都不知道說什麼,“你腦回路還挺清奇。”
鳴珂彎起唇,把小金魚丟到山石上,而後手腕被人重重一拽,她腳下一空,身體急遽掉入魔氣之中。深黑霧氣在眼前合攏,在恍惚中,她好像看見一道明亮的劍光穿透黑霧,照亮天地。
如同日出東方,霞光萬道。
……
等鳴珂再恢複意識時,她被人抱在懷中,在山道中疾行。
她抬起頭,正好看見青年眼尾那點朱紅小痣,好像一滴心血凝成,蕭殺又昳麗。她虛弱地咳嗽兩聲,青年立馬低頭,看向了她。
蕭君知把火狐毯鋪在山石上,而後把她小心放在靈毯上。
溫熱的靈氣升騰而上,鳴珂感覺好受了些,便把手貼著毯子,問蕭君知:“青木呢?”
蕭君知沉默不語地看著她:……
鳴珂又道:“是小晏讓你來的嗎?她還好嗎?”
蕭君知:……
鳴珂低低咳嗽兩聲,輕聲說:“你生氣了嗎?好吧,我不該進來這裏,可是這並非我本意,李太微把我丟進來的。”
說完,她就看見蕭君知劍眉微挑,眼裏流露出幾分殺意。
鳴珂仰頭看著他,輕聲問:“劍尊,蔓兄?”
蕭君知垂下眉眼,低聲說:“他該死。”
鳴珂撫掌,笑道:“英雄所見略同。他確實該死,你消消氣,等出去後我們再去指月城找他算賬。不過要先出去才行。”
縫隙之間的通道每個月隻能開啟一次,她也不知道蕭君知怎麼進來的,可看他的模樣,大抵也隻能等到月末才出去。
她身體微往後仰,雙手陷入柔軟的狐裘裏,凝視著翻黑霧。蕭君知出現後,這些魔氣似乎平靜了很多,之前她看見的黑色的影子、殘軀斷臂也都消失不見。
她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問蕭君知:“你見過青木嗎?是一個,”她別開臉,壓住心中突如其來的苦澀,“長得挺俊的凶屍……”
蕭君知搖頭,“這裏沒有元青木。”
鳴珂猛地看向他。
蕭君知與她對視,平靜地說:“沒有元青木,也沒有斷肢,你們看到的那些景象,都隻是你的心魔。這裏靠近裂縫,能讓你的心魔變成實體出現。”
“我的心魔?”鳴珂微怔,下意識反駁:“我怎麼會有心魔?”
她從前把魔核放入體內都沒有出現心魔,從前親眼目睹師弟魂燈破滅也沒有心魔,現在時隔百年,怎麼會生出心魔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