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沈沅更加確信,她不是在做夢。

忽地,她麵前狂風乍起,雨珠急促拍打著海棠芭蕉,一股腦湧進了窗裏,打在沈沅的麵上,這雨珠豆大又急厲,把她露在外麵白皙的肌膚都打得通紅。

沈沅腳步匆匆向後退,躲過湧進來的雨水,再一抬眼時,麵前已沒了陸潯的人影。

若不是小窗下留下淋漓的水漬,沈沅甚至懷疑,這就是她做的一個奇怪的夢。

圍幔簾帳垂落,屋內燈火熄了,羅漢床裏沈沅單手曲放,頭枕在上麵,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陸潯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他說她食言了,她當年可曾承諾過何事?再有,陸晉至今未歸,他在宮裏可否安好?

焦急,憂慮,疑惑數不清的情緒滿腹雜陳。想了一夜的事,白日醒來沈沅精神不濟,兩眼周都凹陷下去,升起淡淡的黑圈。

環素以為她是憂慮大郎君,虛虛又勸了幾句,沈沅沒聽去多少。白日的雨小了點,天還陰著,沉沉浮浮,沈沅眼皮子不停地跳,她有預感,這朝堂怕是要變天了。

大魏七十二年,坊間傳言太子乃非先帝親子,當初皇後生產時被人狸貓換太子,真正的皇子流落民間到荊州茶館做了端茶送水的夥計。

不久,傳言證實,在位的太子自知愧對百姓,愧對朝臣以自刎謝罪,流落民間二十餘年的皇子登基上位,做新一任皇帝。他上位的第一件事除了犒勞三軍,懲處朝中奸佞,就是封虎威中郎將為異姓王,代君處理政事,亦是大魏第一個攝政王。

宮變整整過了十日餘,再糊塗的人也看得出來,這場血雨腥風的宮變不過是那位年紀輕輕掌權者遊戲般的算計。

新帝昏聵膽怯,事事都要依靠陸潯決斷。朝中舊臣憤懣不已,上奏痛斥陸潯不軌行徑,甚至有人暗中向流放的王室宗族通信承辦這個奸臣。但這信還沒出長安,奏書和傳信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沒了性命,抄家滅族,不留活口。剩下朝臣人人自危,不得不都夾著尾巴做人,心裏雖痛恨不已,卻無可奈何,上朝時個個都麵如土色,如喪考妣。

陸潯著闊袖銀絲邊流雲蟒服,平金平銀繡光澤奪目、富麗堂皇,腰配金邊魚紋福袋,側掛短刀,宮中有禁令除羽林衛不可攜帶武器,而陸潯並未放在眼裏。他甚至都沒像下麵的朝臣恭敬站立,斜著身子懶懶靠在金絲楠木龍紋高坐椅上,掀眼看著殿內對他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的朝臣。目光慢慢落到靠後而立,手拿芴板,不斷壓低帽簷遮擋自己的陸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