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寫信(2 / 3)

邵耀宗:“跟你娘耍滑頭,你還嫩著點。”

“我三歲啊。”甜兒伸出三根手指。

杜春分給她擦擦,朝她手上拍一下,“讓讓。”

甜兒讓開,小美、平平和安安排隊等娘擦手。

邵耀宗快速撈起衣服搭繩上,幫忙拿筷子拿碗。杜春分端著煮了一早上的小米粥。

看到焦黃的蔥油餅,邵耀宗忍不住朝外看,“你那個大鍋倒實用。”

“當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杜春分做了三個蔥油餅。邵耀宗飯量大,得吃一個半。所以三個餅其中一個切成六份,一個切成兩份,一個沒動。

杜春分把完整的那個給邵耀宗,小塊給四個孩子,她來半個,“你當時那眼神,就差沒明說,你怎麼不把家也搬過去。”

“咳咳咳……”邵耀宗慌忙別過臉,直到氣順了,“你,知道啊?”

杜春分:“我幹啥的?”

“廚師。”邵耀宗不明所以,怎麼了。

杜春分無語:“你真是當兵當的跟社會脫節了。”

擠兌的話聽多了,邵耀宗的眼睛不帶眨的。

“我以前是學徒。給人當徒弟,要不機靈點,能二十歲當大廚?”杜春分反問,“飯店是啥地方?迎來送往。別看你在部隊兵多將多,我認識的人不比你少。

“你們部隊大部分兵,肯定都跟你一樣呆。我認識的人,形形色色,各行各業都有。再不知道你想啥,我這些年豈不是白混了。”

有理有據,邵耀宗無法反駁。

“你當時怎麼不說?”

杜春分:“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那麼著急暴露自己幹嘛?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你還跟我用上兵法了?”邵耀宗不敢信。

杜春分點頭:“咋了?”

邵耀宗的嘴巴動了動,“沒。你是真聰明。我服了。”

“口服心不服。”杜春分瞥他一眼,“不急,有你服氣的時候。來日方長。”

邵耀宗決定閉嘴。

一個廚師不看菜譜改看兵法,他說的過才怪。

到部隊,邵耀宗就改去炊事班。

炊事班每天要買菜記賬,有筆有本子。邵耀宗找班長要張紙和筆,把他所知道的兵書記下來。

班長看看,不禁說:“邵營長真愛學習。”

邵耀宗想說,我也不想。

“人的腦袋跟你切菜的刀一樣,長時間不用就生鏽了。再說,現在國家也不安定,指不定哪天我就得上戰場。”

班長讚同:“著急嗎?”

“不急。”邵耀宗給他錢,“有就買,沒有——沒有換成菜譜。”

班長:“給嫂子買的?”

邵耀宗總覺得杜春分用不著。

忽然想起一件小事,有次杜春分建議他先吃菜,他拿了塊餅,杜春分看他,他不想跟杜春分叨叨,就把餅給她。杜春分當時的表情驚訝中好像還透著一點意外之喜。

邵耀宗:“挑名人寫的,或者古書買。錢不夠回頭我再給你。”

“成。還有別的事嗎?”

邵耀宗想想,“暫時沒了。我剛回來也不清楚家裏缺什麼。這個書,你知道就行。”

班長以為他怕別的營長知道,笑道:“邵營長放心吧。”

兩人相識多年,邵耀宗相信他,步履飛快地前往二營找人切磋。

他再不勤加練習,以後家裏得杜春分一言堂。

“二營長!邵耀宗!”

邵耀宗停下,“團長?”

二團長楊昌宏衝他招招手。

“有事?”邵耀宗過去。

楊昌宏幹咳一聲,往四周看了看,哨兵離的遠:“一團長跟我說,就剛剛,一個小時前,你愛人又差點跟陳月娥打起來?”

邵耀宗不禁皺眉。

“這次又因為什麼?”

邵耀宗無語:“至於嗎。”

“雞毛蒜皮的小事?”

邵耀宗大概把事情經過說一遍。

楊團長忍不住皺眉,“就這麼點事?”

邵耀宗剛剛沒提李慕珍,道:“三團的李慕珍嫂子也在。李慕珍嫂子煩她,回去肯定會告訴餘團長。您可以問問餘團長。”

“這個老孔。”楊團長也不知該說什麼,“上次陳月娥亂跑,他不分青紅皂白地去找你媳婦。這次陳月娥嘴賤,他又告到團裏。他想幹嘛啊他。”

邵耀宗也想不通,“一團長那邊怎麼說?”

“說什麼?上次那麼大的事和稀泥,這次這點事上綱上線,我還沒找他呢。”楊團長忍不住瞪眼,“他還有臉說!”

這支部隊是去年年底組建的。邵耀宗跟一團的人不熟。要擱以往,同在一個部隊犯不著小題大做。

“最近是不是有調動?”

楊團長:“調動?不會。上麵真那個意思,不可能讓一團跟咱們到這兒來。我們上麵是師部。師長政委的年齡至少還能待五年。一團往哪兒調?他就是小心眼。隻能他們欺負別人,別人不能欺負他們。”

邵耀宗想了想,“我們裝聾作啞,會不會告到政委那兒?”

“上次給你媳婦扣那麼大一頂帽子,差點讓政委難做,你以為政委還搭理他們。”楊團長擺手,“這事你就別管了。陳月娥那女人也得你媳婦收拾。否則她一個人能把家屬區攪得天翻地覆。”

邵耀宗一走一個月,這一個月發生的事他一概不知:“她這麼能攪合?”

“她就一攪屎棍。”楊團長不放心地叮囑,“你可別小瞧她。”

邵耀宗想想陳月娥被杜春分吃的死死的,不可能翻出什麼風浪。可有句話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上午半天在訓練區累一身臭汗,中午邵耀宗回去先把此事告訴杜春分,然後才去舀水洗澡。

杜春分無語:“孔營長是不是男人?”

“小點聲。”

杜春分:“東邊是廖政委,西邊是薑玲,沒事。”說著把和麵盆拿出來拌洋槐花。

“你買的豬蹄怎麼辦?”邵耀宗問道。

杜春分家有煤剪,待他洗好澡,就讓他點柴火,用煤剪夾著豬蹄在火上烤。

“這樣還能吃嗎?”邵耀宗忍不住問。

杜春分邊把洋槐花上大鐵鍋蒸邊說:“現在不能吃。看著點別烤糊了。我去做個青菜湯。”

“有沒有雞蛋,給她們打幾個雞蛋。”

杜春分三天兩頭吃魚吃蝦,以至於四月份買的雞蛋還有幾個。打到碗裏攪均勻,便倒入青菜湯裏。

家裏沒啥調料,杜春分就加一點點胡椒粉提味。

爐子封上,鍋端去堂屋,杜春分蹲到邵耀宗身旁,看到豬蹄烤的差不多,接過去放洗菜盆裏泡著。

“這樣就行了?”邵耀宗烤第二個。

杜春分:“吃過飯再用刀收拾一下就差不多了。”

“那晚上怎麼吃?紅燒?”

杜春分之前讓邵耀宗買黃豆和磨是打算磨豆漿,或者泡豆芽做豆腐。

邵耀宗一走,她做飯洗衣服,照顧四個孩子,活不是很累,但很忙,連豆芽都懶得泡。

杜春分挖半碗黃豆放案板上:“用黃豆燉。吃過飯就放爐子上,等你下午回來應該就差不多了。”

邵耀宗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杜春分不禁打量他。

“看什麼呢?”

杜春分稀奇:“你居然沒說,黃豆跟豬蹄在一塊咋吃?別瞎折騰。”

邵耀宗的神色頓時多了幾分不自在。

杜春分哥倆好的拍拍他的肩膀:“這就對了。不知道的少說。”

邵耀宗很不客氣地撥開她的胳膊。

沒被質疑,杜春分心情不錯,笑著說,“不用再添柴。”掀開鍋蓋,把洋槐花弄出來,用調好的蒜泥和豬油攪拌均勻,給薑玲送一大碗。

薑玲身子笨重,杜春分跟她說中午別做了,這次就沒逞強。

飯後,碗給杜春分送來,見她在剁豬蹄,“嫂子,聽我老家人說豬蹄下奶。是不是真的?”

“甜兒和小美小的時候我沒喝。我也不知道。”生兒育女的大事,杜春分不敢胡扯,“你婆婆要不嫌麻煩,就讓她做。再說了,副食廠也不是天天殺豬。偶爾一次也不累。”

豬蹄比最便宜的魚還便宜,薑玲心動:“回頭就試試。”

“從你老家到這兒來回得幾天?”

薑玲:“差不多五天。”

“這麼遠?”杜春分吃驚。

薑玲點一下頭,“我們那兒還好,離車站近。遠的地方得六七天。”

“那回去一趟真不容易。”杜春分不禁搖了搖頭。

薑玲想想老家的爹娘,歎氣道:“是呀。孩子生了我也沒法回去。再想回去得等明年老蔡休假。”看向杜春分,“嫂子家離得近,甜兒她們還懂事,嫂子想回去看看,隨時都能回去。”

“我無父無母,沒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跟我關係好的年輕有工作,不用我惦記,回去幹啥?”好給邵耀宗的爹娘機會糊弄他嗎。

這一兩年杜春分沒打算回去。邵耀宗也甭想回去。

薑玲:“您舅舅姨母呢?”

“我娘外地的。”

薑玲頭一次聽說,心生好奇:“外地?”

“我爺爺幹過遊擊,我說過吧?我爹也幹過。”杜春分胡扯,“不過不是在我老家。”

薑玲試探著問:“那您母親呢?”

“轉移途中不幸犧牲。”

用到“犧牲”這個詞,薑玲不需要再問下去,肯定是個八路。

薑玲換個話題,“嫂子也沒試著聯係那邊?”

杜春分心說,我都不知道我娘姓氏名誰,是黑是白,咋個聯係。

“當年我還小,隻有我爹知道具體地址。”

薑玲不好再問下去。

見她往鋼筋鍋裏兌水加黃豆,“嫂子,不需要把爐子拉開嗎?”

“不用。封上爐子就是我們常說的小火慢燉。你該知道的,封著爐子,一鍋冷水放爐子上,半天也能燒燙。”

薑玲:“這個我知道。我擔心燉不爛。”

“晚上不急著吃飯,等邵耀宗下班還沒燉爛,拉開爐子再燉。”杜春分擦擦手,帶著薑玲去堂屋。

李慕珍來幫杜春分縫衣服那天得知她沒鞋樣,縫好幾個孩子的衣服,就幫她找齊一家六口的鞋樣。

杜春分不愛碰針線,她奶奶壓著她學,擔心以後沒人幫她做,她作難。

早幾天閑著沒事,杜春分糊一些布,用來做鞋幫。

那些布還沒幹,沒法照著鞋樣剪下來備用,杜春分就翻出針線納鞋底。

薑玲坐著都難受,得靠著牆,不敢再說幫她,就陪她聊天。

有人閑嘮嗑,時間過的快,不知不覺天色暗下來。

薑玲走後,杜春分就把鞋底收起來,爐子拉開,往鋼筋鍋裏放一個箅子熱窩窩頭。

四個小孩在臥室玩一天過家家玩累了餓了,出來找娘了。

杜春分不禁說:“你們也就這時候知道還有個娘。”

“娘~~”甜兒抱住她的腿。

杜春分無語又想笑:“現在撒嬌?晚了。鬆開!”

“不鬆!”甜兒朝她身上蹭蹭。

杜春分揪住她的小耳朵,“洗手吃飯。”

甜兒立馬放手:“爹呢?”

四個孩子排隊洗得好一會兒,杜春分算算時間,道:“洗好就回來了。”

甜兒挽袖子。然而人小手也小,架勢很足,跟衣袖較半天勁也沒能挽起來。氣得小孩往上一擼。

邵耀宗邁進家門,正好看到甜兒豪放的動作,活脫脫小一號杜春分。

“幹嘛呢?”邵耀宗疾過去。

甜兒舉起胳膊:“衣袖不聽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