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餓死活該(1 / 3)

邵甜兒氣咻咻往堂屋去, 娘太看不起她啦。

她邵甜兒是那麼膚淺的小孩嗎。

甜兒一想還得吃爆米花,她不可以走。又轉回來,瞪著眼睛看著杜春分。

杜春分笑道:“娘這次沒逗你。你可以去廖星和廖雲家門口吃, 也可以給他倆一半。下月發油票娘再給你做。”

甜兒不信她娘, 就找她爹。

邵耀宗看出她的目的, “別聽你娘的話。真出去顯擺她又得訓你。”

杜春分直言道:“這次不訓。你薑姨可以作證。”

邵耀宗皺眉:“春分, 別沒事找事。”

薑玲聽得糊裏糊塗。

蔡母聽懂了, “小邵, 又不是小杜出去顯擺。孩子忍不住出去有啥了。”

邵耀宗不禁說:“嬸子,時間太巧。孔營長又不傻,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春分故意的。”

薑玲終於聽明白, 忍不住說:“這個主意好!”

杜春分樂了:“少數服從多數。”不待他開口, 拿個小紙袋。

以前她用報紙糊的紙袋大, 因為她準備了很多幹貨。比如幹豇豆, 曬幹的紅辣椒,茄子幹等等。

鬆子重, 那麼大的紙袋一袋能裝好幾斤,杜春分擔心撐破,抽空糊幾個小號的。那一號的裝爆米花剛剛好。

杜春分裝半袋給甜兒。

小孩子喜歡顯擺。穿新衣裳,吃到好吃的, 有個新頭繩, 甚至有個好看的發卡也可以顯擺一天。

玉米開花這麼神奇,乖巧老實的平平和安安也想找個大喇叭四處宣揚。所以甜兒毫不猶豫地接過去。

邵耀宗不死心地說:“春分,冤家宜解不宜結。”

“那也得是冤家。你覺得她是嗎?”杜春分反問。

蔡母也想收拾陳月娥。可孔營長是正,她兒子是副,比人家低一頭,容易連累兒子, 所以隻能一忍再忍。

“小邵,陳月娥那個女人要不是小杜時不時給她一下,她能在這兒稱王稱霸。”

邵耀宗不由地朝東邊看去,“可孔營長——我擔心他又去找一團長告狀。對別的事一團長還算公允。隻是牽扯到一團他就沒原則。再鬧到政委師長跟前就是第三次了。”看向杜春分,你不會不知道,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吧。

她行得端坐得正,有啥可怕。

杜春分:“我給我閨女做爆米花礙著誰了?”

蔡母和薑玲同時點頭。

甜兒看看爹又看了看娘,她還去不去啊。

杜春分催她:“快去。不許往陳月娥家去。那女人壞的腳底長瘡頭頂流膿。”

甜兒奶聲奶氣道:“我才不要去。”嫌棄地皺了皺鼻子,“大壞蛋!”衝妹妹一甩頭,“走!”

小美跑過去,抓一把爆米花就往嘴裏塞。

平平和安安下意識找娘。

杜春分:“去吧。再不去就被甜兒和小美吃光了。”

甜兒猛地轉過身來:“我沒吃!”

杜春分:“娘也沒說已經被你吃光了。”

甜兒仔細想想她娘的話,“說不過你,你是大人,不跟你說。”

陳月娥的動靜太大,不光邵耀宗被驚得往外跑,在屋裏寫作業的廖星和廖雲也驚得出來打聽出什麼事了。

看到甜兒的東西,廖星不禁說:“原來是杜姨做爆米花啊。我還以為哪兒打槍。”

“什麼爆米花?”

鍋裏黑如鍋底,孔營長拎著水桶打算挑水洗鍋。然而,聽聞此話不由地朝甜兒走去。

甜兒抱緊袋子麵露警惕。

小美和平平、安安擋在甜兒身前。

孔營長看到她仨拿的東西,臉瞬間變成綠色。

邵耀宗和杜春分兩口子故意的吧。

“這爆米花哪來的?”要是別人送的,他就不跟那兩口子計較。

四個小孩還是太小,哪懂大人間的齟齬。甜兒以為大壞蛋的家人要搶她的,大聲說:“我娘做的!”潛在意思我的東西是自個家的,跟你沒關係。

孔營長朝邵家堂屋方向看去,恨得後槽牙生疼。

邵耀宗不禁歎氣:“春分,聽見沒?”

杜春分反問:“你怕他?”

邵耀宗想也沒想就說:“我怕幹什麼?”

“不怕你擔心啥?”

邵耀宗想了想:“以前你幹什麼陳月娥就幹什麼。經過這事她更得天天盯著你。沒錯也能被她盯出錯來。”

蔡母和薑玲聞言不由地擔心起來。

杜春分道:“那也沒陳月娥的錯多。我——”

“甜兒,這個爆米花是你娘做的?”

江鳳儀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

杜春分把話咽回去。

甜兒使勁點一下頭:“是呀。”想起她娘說的話,抓一把,“江姨,給你吃。”

她的手太小,爆米花搖搖欲落,江鳳儀趕忙接過去,眼角看到自家兒女,就要給他們。

甜兒又抓一把,“廖星,給你吃!”

廖星下意識看她媽。

“快拿著。”江鳳儀說出來,甜兒又抓一把看向廖雲。

廖雲立馬跑過去接住。

甜兒拍拍懷裏的紙袋:“好啦,這是我們的。”給妹妹們各抓一把。

爆米花震天響,孔營長仔細回想,今天沒聽到開爆米花的響聲:“甜兒,你娘什麼時候做的?”

甜兒歪頭看著他:“你想知道啊?”

孔營長故意說:“我猜你也不知道。”

杜春分看向邵耀宗,聽見沒?開始給你閨女用激將法了。

邵耀宗眉頭微蹙,起身往外去。

杜春分趕緊拉住他的手臂,微微搖頭,不急,再聽聽。

蔡母小聲說:“小邵,廖政委的愛人不會看著甜兒被欺負。”

江鳳儀的爆米花吃不下去,這個孔營長,跟一個三周歲的孩子耍計謀,他可真男人。

“孔——”

甜兒搖頭晃腦:“我不告訴你!”

江鳳儀的話咽回去頓時想笑。

孔營長呼吸一窒,臉色呈五彩繽紛。

甜兒捏一個舉起手:“想吃嗎?就不給你吃!你個大壞人!”

江鳳儀險些咬到舌頭,小甜兒,你可真不怕挨揍。

孔營長揚起巴掌。

幾個孩子迎上去,怕你!

江鳳儀不敢再看熱鬧:“孔營長這是幹什麼?你問甜兒,又不是甜兒先問你。說不說是孩子的自由。”

孔營長忍不住說:“你不知道這裏麵的事。”

江鳳儀嫌被罩貴,她工作又忙,懶得三天兩頭拆被子縫被子,就在容易弄髒的被頭縫兩塊布。今兒周末,江鳳儀休息,打算把家裏收拾一遍。陳月娥炒板栗的時候,她正在屋裏拆縫在被頭上的布。

室內隔音,砰砰聲一聲比一聲響她才聽見,然後讓兒女出去看看。

廖星和廖雲遲遲不回,江鳳儀好奇出來,結果看到甜兒的爆米花。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她確實不知道。

江鳳儀:“那你倒是說說。”

孔營長說不出口。

江鳳儀見狀,很想擠兌他幾句。可兩家是鄰居,陳月娥那個女人壞,整天在家,還是不招惹她為好。以免哪天趁她不在家朝她家使壞。

“打水去吧。”

孔營長氣得掉頭就走。

江鳳儀搖了搖頭,就這氣性,得虧攤上建國初需要大批軍人,而部隊更講軍功。否則給他個官,他也得回家種紅薯。

收回視線,江鳳儀問甜兒:“你娘什麼時候買的爆米花機?”

“爆米花機是啥呀?”

江鳳儀被問住,看看小不點臉上的好奇,意識到她太小,縱然聰明,然而見識有限,“我問你娘去。”

杜春分朝外看去,江鳳儀已到門口。

見蔡母和薑玲也在,江鳳儀便沒敲門直接進來。

杜春分朝鍋裏努努嘴,江鳳儀看過去,忍不住走到鍋前,不敢信地問:“用這口鍋做的?怎麼可能?”連聲問出口,上下打量杜春分。

杜春分講一下大概製作步驟就給她抓一把。

江鳳儀接過去,忽然想到一絲不對,“你用鍋蓋蓋上聲音還那麼響,居然沒把鍋炸開。這鍋在哪兒買的?”

邵耀宗也忍不住笑了。

江鳳儀被幾人笑的不明所以。

她說的話很好笑嗎。

薑玲跟她解釋,“不是春分嫂子。嫂子聽到的那些響聲是陳月娥炒板栗弄出來的。”

“她?”江鳳儀脫口而出,“我又不是沒見過炒板栗。”

蔡母愈發想笑:“你見過炒板栗是去掉外邊的毛殼直接炒。見過用水洗過再炒的嗎?”

江鳳儀轉向杜春分:“炒板栗還得用水洗?”說出來明白是陳月娥不懂,“可是也不該那麼響。”

廚房裏還有些板栗,杜春分就挖兩瓢,“嫂子,這是大板栗,炒之前得用刀從中間隔開。這要是小板栗,不割開用砂石炒也沒啥響聲。關鍵是她陳月娥用鍋炒的。”

江鳳儀想問,不用鍋怎麼炒。

“你是說她幹炒?”

杜春分點頭。

江鳳儀無法理解,這個陳月娥,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嗎。

杜春分看出她在想什麼,再一想陳月娥家的鍋得黑的不能看,又忍不住幸災樂禍。

“邵耀宗說她娘家窮,可能沒吃過炒板栗。”

江鳳儀還是想不通:“那也應該見過。”

杜春分:“她那樣的人,買不起看到人家賣肯定說不好吃。咋可能圍上去看。”

江鳳儀想想陳月娥的德行,不是沒有可能。

忽然之間,江鳳儀想起一件事,上次螺肉不會做,她能扔化糞池裏。這次板栗做壞了,不會還往裏麵扔吧。

江鳳儀本想問出口,考慮到陳月娥跟杜春分不對付,要是看到她倆往化糞池去,陳月娥定以為杜春分告的狀。

“我有點事,先回去了。”

杜春分:“再吃點。”

江鳳儀心裏有事,笑了笑拒絕,“回頭我自己做。”

到家把兩扇大門打開,邊洗衣服邊盯著門外。

衣服快洗好,還不見陳月娥出來,江鳳儀納悶,難道是她小人之心。

“娘,我想吃爆米花。”

小孩子的聲音從東邊傳來。

江鳳儀笑了。

“吃什麼吃?沒你不吃的!這裏又沒炸爆米花的,上哪吃去。”

陳月娥的怒吼傳過來,江鳳儀笑的愈發燦爛,跟今天的太陽一樣。

“不用炸,用鍋做。娘,甜兒的娘就是用鍋做的。”

“哪個甜兒?”

這話問出來,東邊安靜片刻。

陳月娥大概反應過來了,咒罵聲一句接一句。

江鳳儀聽不下去,壓水井壓的咯吱咯吱響,咒罵聲戛然而止。

“想吃找她去!她那麼能,叫她給你做!”

無賴的話傳過來,江鳳儀服氣,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水潑到牆上的聲音傳過來,江鳳儀懷疑她用刷鍋水澆菜——心裏有氣,沒像以往慢慢澆,所以一下全倒出來。

江鳳儀有種預感,最遲半小時,陳月娥就得出來。

太陽高升,隱隱能聞到肉香,也不知道哪家做的,江鳳儀被這香味饞的也想找肉票,結果讓她看到陳月娥拎著桶朝西邊去。

部隊打的水井在西南方向,化糞池和公廁在西北方向。拎著桶往西隻能去這兩個地方。

孔營長挑水了,陳月娥把鍋搞的很髒,也不需要她打水。

江鳳儀等她回來關上門,就悄悄出去,直奔化糞池。

不出她所料,化糞池邊有板栗。

江鳳儀是城裏人,父母雖然是工人,因為是技術人才,工資可觀,她小時候沒吃過苦,即便會過日子,也沒到一粒米也得撿起來的地步。

可早幾年從上到下都窮,每人每月二兩肉,職位高的有點青菜。職位低的,每頓隻有一個窩頭。不吃就得買溢價菜。溢價菜太貴,很多人吃不起。整天啃窩頭也不行。不論她所在部隊,還是她父母工廠,從上到下都提倡自給自足,豐衣足食,給國家減輕負擔。

江鳳儀就算不想幹,為了肚子也得刨地種菜。

自個種東西,體會到辛苦,江鳳儀還是城市人,因為那幾年艱苦歲月,骨子裏跟鋤禾日當午粒粒皆辛苦的農民一樣會過。

江鳳儀吃過杜春分炒的板栗,香的跟白麵饃有一比。陳月娥居然往化糞池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