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周圍竟沒有一個謝家的下人守著。這也太奇怪了。”
王樂瑤擺手,示意她別出聲。
等終於靠近藏經閣,窗上映著暖黃的燭光。王樂瑤正要抬手敲門,聽到裏麵一道重物移動的聲音,下意識退到窗邊。
然後傳出謝魚的聲音:“母親,書架後怎會有個暗道?”
“你父親發現的,可以通到後山的佛塔。空道僧幾年前就圓寂了,佛骨舍利被你父親存放在佛塔之中。所以我才把下人都支遠了,免得他們聽見。”
“父親為何要隱瞞空道僧圓寂的事呢?”
“為了永安寺吧。你看這寺廟雖然比不了都城裏的那些大寺,但也養了不少僧眾,為他們提供庇護之所。若世人知道空道僧不在了,恐怕永安寺也將不存。”
王樂瑤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空道僧已經過世了,驚訝萬分。
裏麵謝魚又說:“瑤姐姐下午還特地派人過來,說看我們帶的下人少,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母親這兩年,對瑤姐姐實在太冷淡了。”
屋中安靜了一瞬,謝夫人仿佛歎了口氣,“阿魚,實話跟你說,我對這門親事,是不滿意的。”
王樂瑤聽到,心猛跳了一下。
謝魚不解地問:“瑤姐姐跟三兄門當戶對,相貌才情也是都城貴女裏頭挑的,母親為何不滿意?”
“你父親在世時,多少權貴之女要嫁你三兄,包括廢帝的公主。我和你父親擇四娘子,圖的也是她嫻靜,沒那麼嬌縱,將來跟三郎可以琴瑟和鳴。而且彼時,四娘子的父親還是太子少傅,位高名重。後來你父親出事,前朝又亡了,四娘子的父親也變成一個白身。如今你三兄再娶她,一點好處都沒有了。”
“可王世伯對瑤姐姐一直很好,將來也會幫襯三兄的。”
“傻阿魚,你世伯也有自己的女兒。若將來二娘子的夫家也有所求,他是幫自己的女兒,還是隔房的侄女?”
謝魚不說話了。對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來說,這番話是有些殘酷的。
王樂瑤靜靜地站在門外,晚風刺骨,整個人如墜冰窟。
父親風光時,王氏族人都對她很客氣。父親退隱山林後,她便成了王家的透明人。不止她的族人,連謝夫人都嫌棄她沒有絲毫價值,想解了婚約。
士族之間聯姻,本來就是利字當先。
畢竟,憑謝羨的才貌,配個公主都是綽綽有餘的。隻要他想娶,都城裏有權勢的貴女沒有不點頭的。
竹君聽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衝進去跟謝夫人理論一番。但王樂瑤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拉著她悄悄離開了。
等走出一段距離以後,竹君才氣道:“娘子,您為何要忍著?您是王氏宗主房之女,又有如此才貌,還愁嫁嗎?謝夫人憑什麼輕視您!”
王樂瑤隻笑了笑,“人之常情,以謝家如今的境況,娶我的確不能給他們雪中送炭。”
“娘子!您怎麼還幫他們說話了?”
王樂瑤心知自己隻把謝羨當作兄長。不過是聽從家裏的安排,老老實實地等著婚嫁。這是每個士族女子的命運,沒辦法反抗。原本她對出嫁後的日子,也有所想象。大體是夫妻相敬如賓,姑嫂和睦,家宅安寧,然後平平淡淡地度過餘生。
聽了謝夫人的話,心中的確有不甘。但婚姻大事,豈是她可以左右的。
“我們就當作沒有來過。”王樂瑤繼續往前走,對竹君說。
後麵傳來一聲悶響,她轉身,看見竹君不知怎麼倒在了地上。還來不及出聲,一道黑影出現,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整個人鉗製於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