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裳含笑請吳升落座,王囊則黑著臉埋頭於一堆木簡中,手中捏著刀筆,目光閃躲,不看吳升。
趙裳笑了笑,道:“孫行走,我臨下山前,看了您送往學宮的呈報,時間比較緊,看得倉促,您在呈報中說得也較為簡略,故此想請孫行走再詳細說一說起始原由。”
吳升點頭,老老實實坐下,雙手放在膝上,回憶道:“說起來大概是在八、九個月前,當時有人半夜投書,舉報揚州城東甲七坊林氏老宅藏有違禁靈藥,我麾下鍾離英當即帶人搜查,果然從地裏挖出來一批禁藥,就是我第一份呈文上說的那批,因此事沒頭沒尾,便沒有記檔,但向羅奉行稟告過。”
趙裳點頭:“我們回學宮後再向羅奉行求證。”
吳升當即道:“沒問題。對了,我是丹師嘛,對吧王丹師?咱們是丹師殿的同僚,王丹師是知道我的……”
王囊抖了抖:“……”
“……整日介被大丹師操練,讓我學會了好幾種靈丹,其中就包括長壽丹。我見那禁藥被埋在地下滿是灰塵,生恐見風之後毀壞了,便趕緊煉丹,這個屬於搶救性煉丹,並非私煉,因為水平不夠,煉成的靈丹不多,但三枚成丹全部呈交羅奉行,據我所知,羅奉行已轉交大庫,你們可以回去查一下記錄。”
趙裳點頭:“好,我們回去查一下。”
吳升道:“之後,我便一直記掛著此事,要求鍾離英等人繼續明察暗訪。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終於查到了半夜投書的舉報人,這個我們本來是案情記錄的,存於地牢之中,趙符師也知道,我們正在審訊主犯蘇七十三和董伯昭嘛……結果被景泰和慶書兩張天罡雷符給燒沒了,當真令人痛心疾首!你說他們是救人還是燒毀證據?我有時候回想,都搞不清他們是來幹什麼的,當真是……思路清奇……”
趙裳問:“舉報人是誰?”
吳升道:“就是蠻荒築鳳山的微叔芒三人。”
趙裳詫異:“不是說他們是從犯麼?”
吳升道:“沒錯,根據主犯蘇七十三和董伯昭的口供,微叔芒三人起初並不清楚聯手販運的是什麼,某一日,終於為其中的季孫發現了真相。其後,微叔芒深感懊悔愧疚,當即決定向我揚州學舍投書舉報,說起來當為一功。隻是他們顧念舊情,僅僅舉報了埋藏禁藥之處,卻沒有舉報販賣禁藥的主犯,思想上受義字幹擾太嚴重,沒有分清什麼是大義和小義,錯將小義當成大義,此為其過,實不可取!”
王囊記錄之時,實在忍不住抬起頭來,目光中滿是鄙夷,心道這孫五不僅鬥法渣,人品也渣,微叔芒三人那叫真正的義字當頭,你居然斥為小義,當真小人一個!
他想當場用刀筆指著吳升鼻子責之,但終於還是忍住了,吳升帶給他的心理傷害太大,實在不敢與其有什麼牽連瓜葛,一句話都不願說!
趙裳也對吳升關於大義和小義的判斷不敢苟同,但總不能反駁說,向學宮舉報反而是小義吧?故此也忍住了,點頭道:“孫行走接著說。”
吳升道:“鎖定舉報人身份後,我揚州學舍再接再厲,經過數月查證,終於找到了蘇、董犯錯團夥的匪窩,並一舉將其剿滅,團夥中眾多骨幹走卒死的死、逃的逃,其後,在我們揚州學舍強大的攻勢下,兩名主犯無路可走,主動投案。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這個長期盤踞在南楚大地的犯罪團夥被一舉打掉了!主犯蘇、董投案後,認罪態度積極,悔過自新之意明確,主動交代罪行,讓我們反過來找到了最初的舉報人微叔芒、伯宜和季孫的行蹤和線索,正在我們要收網的時候……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