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庚更加啞然,他心中雖然也有對夷寇的仇恨,但實際上在他的內心之中,最大的希望,仍舊是快些集齊路費,從而離開絕非安居之地的隆安城。
一人如何能敵千軍萬馬?
他自己也明白這道理。
但他那兩句詩詞,卻讓邱元正認定了,他的心中已滿是仇恨。
所以江庚被邱元正如黃鍾大呂一般的聲音說得震耳發聵,一時間腦子都混混沌沌的,不知如何開口。
邱元正卻認為,自己已經鎮住了江庚,眼底露出一抹喜色。
他此時便是那教化異端的佛祖,以梵梵佛音驅逐異端心中的魔念。
而江庚這塊璞玉,也必將在自己手中,煥發出真正的光彩。
“我且問你,你可否有萬夫莫敵之勇?”邱元正將茶盞“砰”地一聲砸在書案上。
“沒有。”江庚幹巴巴地回答。
“那你既無過人之勇武,心中卻有刻骨之仇恨,夜裏該如何入眠?平日裏如何提起心氣?”邱元正身子前傾,如同一隻即將撲出的猛獸,雙手拍在書案上,又是砰的一聲。
被邱元正咋咋呼呼的動作嚇得有些不知所措,江庚下意識就想要回答:
‘我平日裏睡得還是挺好的。’
但最後關頭,他輕輕咬住舌尖,才反應過來。
好家夥,你把我當犯人一般審問了!
江庚被嚇出一聲冷汗。
這邱元正一聲接著一聲,根本沒給自己留下思考的空隙,不停地給自己做心理暗示,就為了給自己灌輸他的理念。
“我這個年紀,本就不是個睡得著覺的年紀。”江庚皺了皺眉,嘴角下拉,露出一副悲憤的模樣來。
“我縱然現在人微言輕,但正是這仇恨驅使著我不得入眠,沒日沒夜思考如何練功!”江庚咬著牙,學著邱元正的模樣雙手拍在書案上,發出更大的“砰砰”聲。
看著眼前狀態激動的江庚,邱元正一時間愣住了。
他這招用了十多年,還是第一次失去作用。
難不成,這少年的心中,仇恨之深,竟然已經到達了這種地步了嗎?
邱元正的臉色越來越沉重,不得不在心中重新思考如何應對江庚。
他本以為江庚不過是一個十餘歲的少年,所謂仇恨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卻沒想到這仇恨竟在其心中種得如此之深。
但邱元正執教多年,也絕不是泛泛之輩。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但他心中思緒如飛,臉色也飛快恢複到平靜狀態。
“但你終究隻是一凡人,縱然你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日夜不眠,又是否有能力敵千萬人的武力的未來?”心中有了計較,邱元正又沉聲道,雙手以更為大力的動作砸在台麵上,甚至連書案上的筆架,硯台和茶盞都被砸得微微跳了起來。
你老小子脾氣還上來了?
江庚暗自咬牙,但嘴上隻能說道:“不能。”
“匹夫之怒,血濺五步。但個人的武勇於壯烈的戰場上是無用的,唯有依靠智謀,才能力敵千萬敵寇!”邱元正揮動雙臂,長袍的青色衣袖發出颯颯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