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把目標換作旁人,比如霸熊,藥販子,又或者耳機後的指揮者,甚至是拯救者學院的B級狩獵者,他都不會妄自菲薄,但眼前之人實在太強,強到了狙擊手隻能望洋興歎的地步。
如果不是任務需要,他絕不願意與此人有任何交惡。
狙擊手不知道是誰想要買此人的性命,但他知道那個人一定是瘋了。
指揮者沒去理會尖刀複雜的心思,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讓手下難堪,一道不容拒絕的命令緩緩傳來,“開槍!”
狙擊手在心中怒罵一聲,卻也隻能咬緊牙關,收斂心神,看向準星,而後緩緩扣下了此生最為沉重的扳機。
隻聽轟然一聲,即便槍管前端裝上了最為出色的消聲器,但大口徑子彈的引爆還是像一聲悶雷,震動漫天夜色。
以狙擊手為圓心,子彈出膛的衝擊波濺起了大片塵埃,就像投石入湖掀起的陣陣漣漪,龐然浩大,許久未散。
狙擊手穩住被後坐力頂退的身體,死死盯住瞄準鏡中的結果。
千米外的走廊之上,邊月的右手手臂不知何時覆蓋上了一層黑色護甲,他瞥了眼狙擊手的方向,幾乎是在對方開槍的同時,便伸手前探,將那顆熾熱無比的子彈握在手中。
不過即便是他,在硬接下這枚子彈後也是需要後退半步,一腳將身下鐵板踩出凹陷,卸去衝擊。
他身後的集裝箱吱丫作響。
邊月輕挑眉梢,用來壓製凶獸鱗甲的反器材步槍竟然用到了自己身上,著實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這種口徑的槍械管製頗嚴,除了拯救者學院與軍隊外,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個勢力能夠擁有,而知曉自己身份,並清楚自己地址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隻是邊月並未在意遠處的狙擊手,他隨手將子彈從走廊中扔下,而後一手按住欄杆,向下一壓,同時雙膝彎曲,驟然發力,從欄杆外一躍而起,就從七樓來到了八樓走廊之上。
其身形之靈活,遠超常人。
在這八樓走廊之中,同樣隱藏著一位伺機而動的殺手,此人並不高大,又身處柱子後的陰影中,極難被人尋見,隻可惜他不懂得藏匿氣息的竅門,使得那呼吸聲落在邊月耳中,如同蛙鳴。
這個世界已經斷絕了修煉之法,人類要想突破自身極限,大多需要依靠“誇父”藥劑,不過這種藥劑的重要性與珍貴程度好比百年前的核武器,當今世界隻有拯救者學院擁有。
不過人類對於力量的追逐從未間斷,尤其是在見識到凶獸的超級破壞力後,他們心中蠢蠢欲動的貪念便如雨後春筍般勃勃生長,利用凶獸屍體仿製的誇父藥劑也因此而出,這種藥劑在效力上遠不如誇父,且副作用極強,但許多殺手為求力量,往往會退而求其次,強行使用。
因為在當前亂世之中,凶獸隨時可能攻陷人類藏身的地下城,及時行樂的想法就像一陣春風,在所有人心中生了根。
眼前這殺手,便是其中之一。
隻是不管是誇父還是仿製藥劑,這種提升人類能力的方法在修士看來都極為粗糙,就像是空中樓閣,還是那種不太好看的空中樓閣,一推即倒。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的確是當前最為適合人類的兩條道路之一,而那天賦異稟之人,更是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極遠。
捫心自問,邊月自知不是SS級狩獵者的對手,更別提那些鳳毛麟角般的王牌級狩獵者。
不過眼前這名殺手,遠未到達他們的地步。
見地方仍是不肯出頭,邊月斜靠欄杆,麵帶笑意,揶揄道:“是我把你打死,還是你自己滾?”
本是心存僥幸的殺手隻得從黑暗中現出身來,由於常年使用劣質藥劑,他的雙頰削瘦無肉,眼眶深陷就像癮君子。
但與癮君子不同的是,此人身上並無孱弱感,而是有一股野獸般的暴戾氣息,尤其是在被邊月點破身形後,他的殺氣再無遮掩,完完全全宣泄而出。
隻是殺手雙目通紅,麵色痛苦。
因為邊月看似並未出手,卻用一縷氣機做引子,讓他渾身氣血沸騰,肌肉緊繃,心跳更是快得離譜,就像被拉到一個驚人弧度的彎弓,隨時會被扯斷。
但他敢出手嗎?
絕對不敢的!因為出手就是死。
狙擊手護目鏡上的景象與他和指揮者共享,此人單手抓住子彈的畫麵就像一道晴天霹靂,澆滅了殺手心中的殺意。
眼下他隻得竭力壓製住藥劑帶給他的獸性,而這種滋味如同百蟻撓心,苦不堪言。
邊月收起手臂護甲,一身殺氣卻如如隆冬江水,讓殺手懸溺其中,如墜冰窖。
殺手臉色由紅轉青,本就是強弩之末的他再難支撐,轟然匍匐在地,此舉看似狼狽,倒也讓他幾近崩潰的身體得到了一絲喘息。
邊月徑直走上前去,取走他的耳機。
“故人相見,就送我這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