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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雨一直下著,不大不小,但是一直連綿。連綿的雨,讓空氣變得沉悶,早晨到辦公室,頭一天還幹幹淨淨的辦公桌上,甚至結了一淺層薄薄的黴斑。李紅旗一到,就打來熱水,慢慢地抹桌子。邊抹邊算計著,今天二十四了,再過四天就是二十八。二十八,這個他人生中的特殊的日子,他幸福生活的開端,就要在他麵前展開了……
李紅旗的心裏蕩漾著微微地幸福。
雖然,最近,李紅旗明顯地感到顧燕有時候,會在突然的幸福之中陷入沉思,或者在一瞬間流露中憂鬱。看著剛剛裝修好的房子,她有時候會一個人靜坐著,一坐就是一個小時,李紅旗也不好問她。他想:也許她正在梳理自己過去的時光,畢竟要嫁作人婦了,梳理過去,向過去告別,本身就是一種沉默的儀式吧?
吳坤一邊甩著鑰匙,一邊進了門,“喲,紅旗早啊!真勤快,謝謝了。”
“謝什麼?明天你幹就是了。”李紅旗望了望吳坤,從上次小楊到縣委大鬧後,沒聽說吳坤要離婚了。但是,司機們在吳坤背後,都一直在探討一個問題:吳坤那個小老婆怎麼辦?還有孩子?雖然現在這種現象並不在少數,但是既然問題出來了,還是得想辦法解決。可是怎麼解決呢?大家也想了好多主意,可最後都覺得不好。黃炳中說:“都瞎想,船上人不急岸上人急。幹急有啥用?船到橋頭自轉彎的。”
想想也是。蛇有蛇路,鱉有鱉路,誰能想不到辦法?他能找到小老婆,就能有解決問題的好辦法。那麼多人不都找了?多少人出了事?很少啊。吳坤不過是因為事情出了頭,才讓大家都知道了的。要是不出頭,誰知道?他不也就糊裏糊塗地往前過?
黃炳中進門後,嘴裏咕嚕著,早晨跑了一趟了,姚主任到老家。送過去,下午再去接。好在路並不遠,三十裏地。看見吳坤,黃炳中朝他臉上望了望,“嘿嘿,水色不錯嗎?兩個老婆養著,感覺怎麼樣?給我們說說吧。”
吳坤一笑,“怎麼?你老黃也想了?要是真想,我給你介紹一個。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老婆多床被。你也試試?就怕你試不動了啊!”
“我試不動?哈哈,哪天就試試。”黃炳中轉過頭問李紅旗:“都忙好了吧,還有幾天?”
“還有四天,也沒什麼可忙的。不就是房子,反正都是請人。顧燕在負責。”李紅旗的語氣裏也含著幸福,一個即將跟自己心儀的女人結婚的男人,在這一刻,除了幸福,還隻能是幸福!
“聽說李永久死了?”吳坤壓低了聲音道。
“死了?”黃炳中往前湊了湊,問:“真的?什麼時候?在哪裏啊?怎麼死了呢?”
李紅旗也走近來,吳坤小聲說:“是死了。不過這消息絕密,你們千萬不要外傳。李永久不是到金三角了嗎?去之後,參加了一個販毒團夥,前不久,從金三角到雲南販毒,結果在邊境上被武警給擊斃了。聽說死得很慘,身上中了十幾槍,都成了蜂窩了。”
“唉!不過,他要是不跑,在家裏被抓住,也是一槍。反正都是死,命吧!”黃炳中歎口氣,“李永久當初從部隊轉業到人大的時候,還是個二十幾的小夥子。現在就……一個人,什麼事不能做,怎麼就做起買凶殺人和販毒的勾當呢?他家裏還有七十多歲的老娘,不知怎麼過?心裏一定……”
“他老娘心裏早就死了。有這麼個兒子,唉!”李紅旗道:“隻可憐,連死都見不了兒子一麵。這事好像沒公布吧?”
“當然沒公布。”吳坤抽了口煙,“我是聽省的人說的。連家屬都還沒有通知。不過,我還聽說,李永久在死之前,曾經想跟公安接觸的。甚至同意做臥底。可惜沒有來得及……要是,真是做了臥底,也許……”
“都難。錯就錯在他不該走第一步,為梁天超殺人。傻啊!人一糊塗,什麼事都敢做。可是等清醒了,想改,已經沒機會了。”黃炳中說著,吳坤的臉卻紅了下。李紅旗趕緊茬開話題,問黃炳中:“顏氏集團收網了,好像湖東也沒……”
黃炳中“嘿嘿”地幹笑了兩聲,“當然沒動靜。顏二還沒抓著呢?另外就是,外麵傳著顏三也不會在裏麵呆多長時間的。他還有後台嘛!顏三進去了,誰最急?後台最急。後台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救他出來,不然,他一氣之下全給兜出來,豈不糟了?老百姓沒有信心了,被顏氏集團逼停了的那幾家物流企業,也都在觀望,說不準啊,說不準!”
李紅旗在桌子上沾水寫了個“顏”字,又用手擦去了。昨天晚上,他和徐五四他們喝酒,還談到顏氏集團的事。徐五四說:“不過是搞搞形式罷了,保證不出半個月,人就回來了。”
程唐白了他一眼,“這回不大可能。這次是省裏直接抓的,由不得地方上了。而且搞了大半年,證據也很充足。想出來,也許是下一生了。”
李紅旗是同意程唐的意見的,但是,他沒有說。從到縣委辦當司機後,他養成了一個習慣: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很多時候,自己個人的意見,在別人聽來,成了程傑之副書記的意見,或者成了縣委的意見。徐五四不屑地努努嘴,“我們打賭,看誰贏了。紅旗,你做證。誰輸了,誰請一餐飯。不過說定了,飯得在金凱悅。一桌子不得少於一千。”
“這個我願意。就這麼定了。一月為限。”李紅旗讓兩個人勾了勾手,說既然打了賭,到時可不管是誰,可得認賭服輸啊!
雨繼續在下,縣委辦的電話響個不停,都是各地在上報雨情。湖東總體上汛情不容樂千觀,清溪河、黃花河等幾條大河都發生了一些崩塌。上午十點,程傑之副書記讓李紅旗準備車子,他要到防汛一線去看看。宗榮縣長已經到江堤了,葉能文副書記也正在防指那邊坐鎮指揮。
車子出了縣委大門,雨突然大了些。程傑之望著窗外,歎了口氣。李紅旗問:“程書記,這雨……”
“唉!是啊,雨!雖然不大,時間太長了。很多堤岸都浸泡得久了,鬆了,危險哪!”程傑之說著,沉默了會,問李紅旗結婚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說人生大事,一定要搞得熱鬧些。特別是老顧,就這麼個女兒,寶貝似的,可不能虧待了。李紅旗說我知道,謝謝程書記。房子都已經裝修好了,先在湖東搞個典禮,第二天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