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模樣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身後就響起電話鈴聲,被接通後,小姑娘的語氣又冷又衝:“鍾建功,我說了我不加,你是看不懂漢字嗎?”
葉丞眉毛微微一挑。
電話另一端不知說了什麼,鍾酉酉很快又冷笑一聲:“什麼照顧我,還不是又想找個人來監視我?我現在好得很,已經完全能自力更生,你少管我。”
“你管我怎麼自力更生。你管得著嗎?”
“既然你提起所謂離婚後監護人,”鍾酉酉的語氣突然又變得陰陽怪氣,“鍾建功,我有個問題,已經想問很久了。”
“——不管怎麼說,你出軌這件事也有許多年了,為什麼就沒有給我弄出來一兩個兄弟姐妹呢?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要不我們抽時間去做個親子鑒定怎麼樣,如果我不是你親生,大家也好一拍兩散,各自歡喜嘛。”
鍾建功氣得直接掛了電話。
監控畫麵裏的鍾酉酉嘴仗完勝,看上去卻也並不如何高興。將手機一扔,冷著臉坐在那裏,像是靜止畫麵一樣半晌未動。良久才輕吸一口氣,將麵前的碗推開,探身,重新撈過被遺棄到很遠的手機。
沒過兩秒鍾,葉丞的手機上便亮起好友申請被通過的提示信息。
一瞬間的屏幕亮滅甚至令葉丞一怔。下意識再度看向監控的工夫裏,低著頭的鍾酉酉已經從聊天框裏又發過來一句話。
“葉老師好,我是鍾酉酉。不好意思,剛剛才看到好友申請的信息。”
葉丞看了這句話很久。
他最後什麼都沒說,隻回了四個字,“沒有關係”。
一段寒暄結束,對話陷入空白。葉丞回想起回國期間已經被從頭到尾安排得密麻緊湊的日程表,沉吟片刻,又補充:“多年沒有見麵,明天中午有沒有空,請你吃飯好不好?”
鍾酉酉遲遲沒有回話。
葉丞再次看向監控。畫麵裏的鍾酉酉一改方才姿態,脊背突然繃得筆直,眉心緊皺,整張臉都在不悅地垮下去。葉丞自認發過去的邀請或許值得斟酌,但不至於得罪人到這地步,還未找到問題環節,就聽鍾酉酉又接了一通電話。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又冷又沉,劈頭蓋臉全是警告語氣:“我說過了,別再給我打電話。”
葉丞眼皮微微一跳。
與方才同鍾建功電話時飽含的蓄意與嘲諷不同,此時的鍾酉酉語氣全然是一副被強烈冒犯後的隱忍與怒意。葉丞眼神微垂,緊接著聽鍾酉酉又說:“我不會參與你們這種事。別妄想讓我改變主意,沒有用。”
另一端不知說了什麼,鍾酉酉陡然沉默下去。過了半晌,才一字一頓,仿佛從齒間崩出來的聲音:“行。明天下午三點,淮北街談。”說罷掛了電話。
葉丞若有所思。又過了片刻,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是來自鍾酉酉的消息。
“既然如此,麻煩您了。我中午兩點之前有空。”
葉丞看了看這句話。敲字回複道:“那麼明天十一點半見。”
葉丞回去辦公室後,先給沈樞打了通電話,問了問當地適合吃飯的推薦地點。
他初來乍到,對這座城市談不上熟悉。沈樞卻因為母家在這邊,逢年過節總要過來小住的緣故,再加上本人極愛熱鬧的性格,對這種事不能更熟稔。葉丞打過去電話的時候沈樞正在酒吧消遣,大約是沒有聽清,還以為是普通商務會餐,張口推薦一長串,全是聽名字就知道是那種冷冰冰更適合商務談判的會所跟酒莊。
葉丞冷淡說:“兩個人,一男一女,你推薦酒莊包廂?”
電話另一頭因為這句話足足靜滯了有半分鍾,最後吭出來時嗓子都變了調:“一男一女?女?!你終於知道人生應該有這種愛好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葉丞說,“隻是個還不滿十五歲的小女孩。”
“豁,還是個未成年啊?!”
聽語氣就知道沈樞根本已經無藥可救,葉丞不想越描越黑,原本還想問的淮北街被硬生生壓下,隻簡潔說了句“掛了”,沈樞這才安生,連忙說出了幾個離輔江大學不算太遠的餐廳地方,還周到地附上預約電話。
末了,不忘憂心忡忡地補充一句:“別的不多說,就請你謹記一句話,猥褻未成年在國內真的是犯法的,葉工。”
葉丞點開郵箱,一麵回複尼恩那邊同事發來的未讀郵件一麵說道:“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