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有男生罵了一句,隨即又有另一個女生的聲音響起,明顯比鍾酉酉還處於變聲期的聲線更成熟,卻仍然聽得出年紀不大,是說和的語氣:“二手煙有害健康,都先忍一忍吧。怎麼說酉酉都還未成年呢。”
“淮北街的KTV包廂都來了不止一回了,這會兒倒是充起未成年了?”一個男生訕訕道,“行,你們聊。我不抽了還不行?”
過了片刻,女生又說:“酉酉,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鍾酉酉回得不鹹不淡:“是我昨天在電話裏說得還不夠清楚?”
“別這樣,酉酉。”另一個男生的聲音響起來,“實在是事情太著急,還有三天就考試,我們臨時找不著別人,沒辦法了才來找你的。”
“別把自己摘得跟個誌願者一樣。”鍾酉酉冷冷說,“幫人代考雅思你能不收費?時間又這麼緊,難道不是你收的錢太多又不想吐出來,才不得已想要來拉我入夥的嗎?”
男生一滯,才說:“我話沒說完呢。我肯定不會讓你白考的,我就實話說了,這一次代考的價錢是這個數,咱們□□分,你拿大頭,行不行?以前可沒這個先例啊,都是四六,最高也才一半一半的。而且就隻讓你考這一次,你要是覺得還不錯,以後想繼續做,我幫你找活,不想做也沒事,我也絕不強讓你再考。但這一回真是事情特殊,你就當幫哥哥一個急忙,好不好?酉酉,我輕易不求人的,這回算哥哥求你了,啊?”
葉丞坐在一角沙發上,聽著監聽設備中的對話,眼神微垂,半晌不動。倒是偶爾有女生路過時無意間瞟過來,便忍不住要盯著那張臉多看兩眼。
“首先,少對我自稱哥哥,嗲,冷,麻心。”鍾酉酉絲毫不為所動,“其次,你怎麼不提幫個忙的代價是可能會被發現並開除學籍?我跟你們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包廂裏的音樂在這時候大了起來,幾人的對話頓時有些模糊不清。
隻是聽到這裏,已經足以了解鍾酉酉出現在此地的原因。被一群人架著去做代考,又本身不樂意,難怪剛才進包廂的時候臉拉得老長,一副掉頭想走的模樣。
但盡管如此,方才一同進去包廂的幾人明顯都是社會人員,雖然都年紀不大,舉止卻都看得出是熟手。鍾酉酉剛來這座城市讀大學還沒半年,就跟這種人搭上了瓜葛,葉丞想起她在電話裏同父親鍾建功提及的“已經完全能自力更生”,微微斂眉。
又過了一會兒,等到音樂漸息,幾人的對話印證了他的猜測。
中間不知都聊過些什麼,方才還好言好語的男生也變得有些急躁,聽得出是在勉強按捺脾氣:“酉酉,你捫心自問,這幾個月下來,你代寫作業的時候挑挑揀揀,說什麼這個底線那個原則,有的肯寫有的不肯寫,我一句話都沒說過你什麼吧?這幾個月大家相處下來,你對我是什麼樣的人也有了解了,我還能坑你嗎?再說,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我能讓你一個人沉?你擔心被查,難道我就不擔心?萬一你被發現了,我們不也跟著被一鍋端?而且,連沒學過的機械課設你都能完成得漂漂亮亮,一次雅思考試而已,不就更是小菜一碟?再說你心理素質又那麼強,絕對沒問題啊。”
鍾酉酉聲音依然冷漠:“你似乎一直沒聽懂我的話,那我就再說最後一遍。”
“三天後的考試我絕對不會去考,不用再找我白費口舌。另外,代寫作業這件事我也不準備再做,大家索性在今天好聚好散。”
音樂已經被關停,鍾酉酉的聲音傳過來,字字清晰:“如果你們覺得行,我們就此和平散夥。你們的事我也不會對外說出去一個字。如果覺得不行,除了說一句不好意思之外,我也沒什麼其他辦法。”
包廂裏陡然靜默下去。
片刻後,女生幽幽開口:“酉酉,不帶你這樣的。知道你年紀小,大家都讓著你,但你也不能這麼想一出是一出。”
“張夢你別再跟她廢話了。還沒聽出來嗎,這個人根本就油鹽不進!”
被禁煙後一直沒說話的男生氣急敗壞開口:“我跟你說鍾酉酉,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三天後早上八點輔江理工學院雅思考試點,你想考也得考,不想考也得給我考!我這裏可存著你所有代寫作業的案底,你信不信隨便拿一份寄到你輔江大學的教務處,你都能直接被開除學籍?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誰怕誰呢?”
沒有人再說話,顯然是默認。過了一會兒,鍾酉酉聲音沉沉地開口。
“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