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牧從未感受過這種冰火交加的痛感,全身肌膚仿佛才被烈火燒過,又被投入冰水之中。
他忍住劇痛抬手一看,發現自己皮膚完好,連灼傷過後的燎泡都沒有一個,但這種切膚之痛卻在心中攪擾翻騰。
腦中痛感炸裂,他感覺有千萬條燒得通紅和冰得寒酷的鐵片緊緊包裹著全身,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神識漸漸麻木,低頭望向手背,發現上麵蓋著一片火熱的鐵片,他下意識地語形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用力插進鐵片和皮膚的縫隙裏,想把它撬下來。
可是那鐵片卻越生越牢,沒等他撬下這一塊,另一片冒著寒氣的玄鐵又死死扒住另一塊皮膚。
他試了幾下,隻落得一手鮮血淋漓,他無力地將匕首摔在一邊,躺在地上,目光渙散,口中喃喃道:
“袍子……不要觸覺,不要觸覺……”
也在承受這般冰火交織之痛的白袍已然聽不見他在說什麼,衣角緊緊扭在一起,呈現一個扭曲怪異的姿態。
成牧極力用手拉扯著白袍,想把它從身上扯下去,餘光卻瞥見不遠處的傅望明掙紮著坐起,兩手急急揮動,口中念道:
“落井下石,無中生有,敲骨吸髓,怨天尤人,同流合汙……”
頃刻間,原本漆黑如夜的洞中忽然白光大作,一串串四字在成牧眼前成形,字形筆畫飛動,森然地豎直排列,立在洞中,組成一個沒有銅牆鐵壁,但也沒有出路的迷宮。
他這才感覺到,身上的灼燒和冰痛感已然退卻,低頭一看,左手手背血肉模糊,卻沒有一片方才見到的玄鐵。
原來是迷障!
不,不是迷障,而是冰火牢中有能直接控製人腦中痛覺中樞之物,讓自己感受到被火燒和浸冰水的疼痛感,所以才在劇痛中產生了幻覺。
怪不得進到冰火牢之人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如果不是剛才傅山長使出四字迷宮,隻怕再等等,我又要化形出匕首,去撬那些根本不存在的鐵片了。
估計之前那些沒能捱過來的人都是自殘而死。
他定了定神,將手背包紮好,走到正站在四字迷宮之外的傅望明身邊,拱手道:“多謝傅山長救命之恩!”
“冰龍和火龍是難對付了點,但也不是毫無辦法。”
傅望明淡淡一笑,示意成牧看向那座四字迷宮。
整座迷宮沒有一磚一門,全由豎直垂立的四字成語組成,字形間頗有些縫隙,一眼看去甚至能望見迷宮的另一側,但被困在裏麵的兩個身影卻怎麼都出不來。
一個身穿紅衣,掌心冒火的少年正焦急地在裏麵橫衝直撞。
他剛抬腳鑽過一處縫隙,“落井下石”中“石”字的“口”立即套住他的雙腳,瞬間一收,少年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無中生有”的“無”字伸出一勾,勾住他迅速拉回原地。
少年急得噴火,衝著還在另一頭和“怨天尤人”纏鬥的藍衣少女大喊道:“長姐!我被困住了!”
藍衣少女無心應答,因為她的雙手雙腿左右伸開,已然被“怨”和“尤”字上的四點死死釘在“天”字上,擺出和“天”字一樣的造型,任由她怎麼掙紮都動彈不得。
成牧看得呆了,心想這還是剛入教院時破過的那個四字迷宮嗎?
當時以為它不過是個小兒科,隨便說說進退就行,沒想到傅望明使出來,每個字都像有了生命一般,說困你就困你,說釘你就釘你,威力無窮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