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亮得有些晚,林非辰穿過還未開張的街市,在朦朧的霧氣中登上南山閣,繞過端居正中的議事堂,向東走進一片樓宇之中。
“林先生?”
一名在境補司裏值守了一夜的文士看見他甚是驚訝。
昨晚就聽說那荒野成牧想入自寫幻境,難道今日便要入境了?
這也太快了吧!
文士狐疑地跟在林非辰身後,見他徑直走到身穿拖地白色長袍,三十出頭的顧淩雲麵前,取出一張寫滿字句的箋紙。
“成牧準備入自寫幻境,午後能完成融境麼?”
顧淩雲清清嗓子,拿過箋紙看都不看一眼:“午後?非辰,你也太小看我了,隻需幾個呼吸。”
他不等林非辰回答,把箋紙交給身後那名值守了一夜的文士,施施然走出門。
長長的白袍在地上拖著,從境補司到議事堂下不過短短幾步路,他卻被自己的衣袍絆了好幾回。
他的雙手自然地垂在兩側,任憑過長的衣袍絆他千百次,也從不伸手提一提,臉上的神情紋絲不動,依舊那麼高傲,那麼自信。
林非辰早就習慣了顧淩雲與眾不同的氣質,跟著一起走到議事堂外。
莊彥之正拾級而上,望見他們有些詫異:“成牧今日便要入境?”
顧淩雲瞥了他一眼:“準備好了,自然可以入境,有什麼好驚訝的。”
“他寫了什麼故事,顧先生可否讓我一看?”
顧淩雲又瞥了他一眼,思考片刻,從文士手中拿回箋紙遞過去,目光卻被一群正在奮力爬著台階,想要登上南山閣的修習者們吸引。
莊彥之看了一會,笑道:“這個故事倒是有些意思。”
他把箋紙還給顧淩雲,餘光撇見不少修習者已然走到議事堂外。
見他們雙眼放光,麵色激動地站在一起,莊彥之心中覺得有些奇怪。
“林賢侄,今日安排了盛會?”
林非辰掃了一眼修習者們,為首的張跡正衝自己興奮地招手,一向嚴肅的臉上閃過一絲微弱不察的笑意。
“他們應該是得了消息,知道成牧要入自寫幻境,想來觀看一番。”
顧淩雲的雙眼也捕捉到了張跡,嘴巴一撇,沒好氣道:“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把這件事傳得滿穀皆知,沒想到離了南山閣,他這嘴居然變得跟篩子一樣。”
莊彥之嗬嗬笑道:“恐怕又是青燈告訴他的,也罷,多少年沒有修習者入過自寫幻境了,我看今日不如多找幾扇銅鏡,讓大家一起湊湊熱鬧。”
顧淩雲“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二位,我還有些事,等交代完再來與你們一同觀看。”莊彥之抱了抱拳,轉身離去。
張跡見他離開,走過來對林非辰和顧淩雲笑道:“什麼時候開始啊?”
“要到午後了。”
“午後?”顧淩雲眉梢一挑:“大膽!我南山閣四才子親自為他融境,他應該早點出來謝恩,為何要拖到午後!”
張跡哈哈大笑:“顧兄,你這獨樹一幟的脾氣倒是一點沒改啊!”
“我看你的嘴卻鬆了不少。”顧淩雲不甘示弱。
“大家都很好奇,看看又何防?”
見他還是一副不屑的樣子,張跡眼珠一轉,恭敬道:
“今早我還特意告訴他們,融境之人是南山閣的顧淩雲顧先生,他們都說早就聽聞顧先生才華卓絕,觀看成牧的自寫幻境倒是小事,有幸欣賞到顧先生的風姿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