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轉過頭來,再次看向麵前麵帶微笑的老者。
一切疑惑有了個毋庸置疑的明確答案,這人的臉色變化得極為精彩,像是一個人吞下了一斤炸藥,並且眼睜睜看著有人再給自己喂下一支火柴,他的牙齒碰撞,身子顫抖。
直到老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沒什麼事情的。”
其實沒什麼事情的。
這句話好像有一種博大的力量,這人一下子發現炸藥不炸了,火柴也不燃了,他呆呆愣愣地看著老者,說,“您您您就是是是是豬豬豬……”
諸葛正我莞爾道,“我是諸葛小花,不是豬。”
那人幾乎要哭出來了,“我我我我……”
諸葛正我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那人才想起元十三限說的話,點頭道,“可以,可以,自然可以,當然可以,完全可以……”
他為了急切表達自己的敬仰,好像要將所有用來描述自己“很願意”的詞彙都用上。在這一刻,他好像全然忘了諸葛正我是自己的敵人。
諸葛正我抬頭,看了看遠處的轎子,似乎和其中的目光進行了某種碰撞,他收斂了笑容,“多謝師弟相讓。”
元十三限並沒有回答,隻是笑了一聲。
他的聲音冷而厲,硬而脆,像是兩顆石頭摩擦,又好像有雷霆劈開樹木的火花,這聲音像是能違背自然界的定律,沒有先後之別地響在前後數百步內在場所有人的耳中,數千人都能清清楚楚感受到一股寒意,心髒也給這一個聲音給揪住。
世界變得陰寒刺骨。
很多人都以為,元十三限要出手了,並且一出手就會席天卷地大殺特殺,在場數千人的結果可能為百不存一。
昔日楊無邪抱怨的人類劣根性再次起到作用,他們不去憎恨元十三限,反倒在這時候將這股無能為力坐以待斃的感覺丟給諸葛正我,理由是元十三限口中說讓你,你怎麼敢真正接下這讓?到時候元十三限發怒,我們怎麼辦?
這歸咎之情或許是因為,常年以來都是諸葛正我讓元十三限,元十三限去的地方他都不去,元十三限做的事情他都不做,習慣成為了一種力量,力量形成了一種約束,反而不能也不應該違背。
但是讓人驚訝的是,元十三限在笑了一聲之後,居然也並沒有做什麼。
於是整個隊伍沒有人敢動作,但任誰都能看清,諸葛正我的隊伍相比起他們而言是何等貧瘠無力,就算在臨安府不好直接動手,也應該搓一搓他們的銳氣。
而現在,因元十三限莫名其妙的舉動,幾百人都在等待諸葛正我一隊消失,他們空有聲勢,反而顯出對方的恬淡自若,大大折損氣勢。
有人忍不住質問了起來,“元老,真的這樣給他們麵子?”
這是個鶴發童顏,氣質比起諸葛正我還要多幾分仙風道骨的老人。
他有膽子質問元十三限,不管本事如何,都顯現出一方宗主的氣派。
元十三限的聲音從轎子裏傳了出來,“丁先生,不用著急,該死的終歸會死,不該死的怎麼也不會死。你看,諸葛已去了許久,咱們繼續走吧。”
一行人繼續上路。
而前方,走遠了的隊伍中,諸葛正我對眾人說,“師弟比以前更加可怕了。”
說完之後,憂慮愁煩的低下頭。
李忘塵為他翻譯,“元十三限一直想要殺死諸葛神侯,但是他始終沒能功成。他平日是提及神侯就發怒、說到神侯就殺人,那是因為連他自己也清楚殺死神侯是個遙遠的目標,所以無能狂怒。但當他不怒的時候,就說明在他眼中,神侯遲早是個死人,這樣一來,元十三限便不免生出別樣情緒,想要讓一讓這位其實一直對自己不錯的師兄。”
他說完了這麼多,才補充一句話,“簡單來說,就是咬人的狗不叫。”
前麵那番話繞來繞去,令人不太清晰,但後麵這句話的道理誰都清楚明白,黃蓉拍拍巴掌,“合理合理,正是這般道理。”
她轉頭看向旁邊的郭靖,“靖哥哥,剛才在元十三限那邊,咱們好像看到了一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