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相比於那肆虐的夜風以及寒冷的春雨,此時簫逸的內心要更加煎熬。
他對蘇允卿有愧於心,可如今走到了這輛在大雨中搖搖欲墜的跑車前,簫逸心裏免不了又對車內的那個女人生出了一絲愧疚之情。
聲色動情之時,他無情的抽身離去,將她一個人拋棄在這黑暗的山穀裏,冰冷的鋼鐵機器裏。
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何等的殘忍?
簫逸不知道,蘇雲卿這半個小時內的心理活動是怎樣的。
她有錯嗎?
簫逸不知道。
愛情是很自私的,自私到為了它可以放棄任何東西。
蘇雲卿有沒有錯他不知道,但是簫逸知道自己錯了。
如果他沒有錯,就不會一次次的和蘇雲卿品嚐禁果,若他真的不願意,蘇雲卿還能把他綁了不成?
於心而論,說到底還是他自己貪心罷了。
他本來就是個俗人,一個爛到底的庸俗之人,蘇雲卿這樣一個女人投懷送抱,相信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的了。
包括簫逸。
可歡愉之後帶來的除了是自責外,似乎並沒有其他任何意義。
因為簫逸清楚,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依舊不可能無動於衷。
他呆滯的站在車窗前,久久沒有推門進去,任由那猛烈的雨水從頭頂一直澆築到腳,整個人已然成了落湯雞。
“轟隆。”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在天際炸響,帶著閃電將黑夜照亮成白晝。
借著這幾秒鍾的光亮,簫逸看見了車窗上自己倒影出來的麵孔。
棱角分明,雨水順著麵頰簌簌而下。
哪怕狼狽至極卻依然看得出模樣帥氣十足。
可是這一刻簫逸卻覺得這個人很陌生。
陌生到他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你還要在外麵站多久?”
蘇雲卿的聲音在車內響起,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來絲毫的情緒波動。
聞言,簫逸無奈一笑,這才推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內開了暖氣,徐徐的熱風從簫逸的鼻翼飄過,冷熱交加之下,簫逸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噴嚏。
皺著眉頭,蘇雲卿強硬的把簫逸的腦袋挪到自己的大腿上,取過褪下的風衣輕柔的擦拭著他頭發上的雨水。
“不要命了麼?”
“就算是自責,也不應該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
“若是生病了,擔心的還是別人。”
聽了這話,簫逸心裏更加不是滋味,隻覺得心裏麵發堵,堵的他渾身都沒了力氣。
蘇雲卿的小手很暖和,動作輕柔,從頭發到麵頰,直到將簫逸臉上的雨水徹底拭淨,蘇雲卿這才捧起他的臉龐輕聲道。
語氣竟是那麼罕見的溫柔。
“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心甘情願。”
“你沒必要自責,也沒必要糾結。”
“我已經看到了生活中另一種色彩,它讓人癡迷,讓人瘋狂,讓我覺得乏味無聊的生活中竟然還有這樣一種癲狂的快樂,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不會破壞你和妹妹的感情,也從來沒有想過。”
“因此,你沒必要苦惱這件事。”
是啊。
蘇雲卿這句話已經將話說的很明白了。
以她的性格也不屑於和別的女人搶男人,就算是搶這世上又有幾個女人能做她的對手?
更別說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孿生妹妹。
聽了這話,簫逸沒有回應,他枕著柔軟的大腿,看著窗外紛亂的雨簾,突然感覺很迷茫。
他喜歡蘇雲卿嗎?
應該是有的,但絕對沒有到愛的程度。
更多還是因為見色起意,這一點簫逸從來不曾否認。
可如今羈絆已經種下,該如何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簫逸卻沒了章法。
低頭看著簫逸那沒有焦距的瞳孔,蘇雲卿淺淺一笑,隨後點火啟動,紅色跑車在轟鳴聲中緩緩對著山穀外駛去。
………
回程之際兩人都沒有怎麼說話。
蘇雲卿認真開車,簫逸則是安靜枕在她大腿上。
約莫半個小時左右,車子駛進了蘇州。
來到虎丘所在的小區,蘇雲卿將車子停在簫逸的家門口。
她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輕聲道。
“簫逸,到家。”
是啊,到家了,可卻不是她的家。
這一路上她不止一次的想直接把車子開回自己的公寓,可到了最後還是沒有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