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一直喚他小五。
小五的爹早前曾是立城駐軍的將領,後來戰死邊關,小五子承父業,沈辭便一直把他帶在身邊照看。
小五雖然年幼,但功夫很好,人也機靈,就是話癆一個。
韓關和郭子曉幾人嫌他吵,這一趟都不想帶他,但小五同老齊要好,要來看雲娘,所以才一道跟來。
一路上,韓關和郭子曉都想封上他的嘴,也就薛超能同小五在一處……
早前聽聞這一趟要見天子,小五是最激動的一個。
小五出生在邊關,別說天子和京城,他連立城邊關都未離開過。
這次見到陳翎,陳翎見小五機靈,讓辦事,小五激動得心中沒譜……
其實原本小五跟他多年,西戎便潛入過多次,很穩妥,這次是在他麵前習慣了悉數交待,才會口無遮攔說了出來。
見小五一幅要哭出來的模樣,沈辭提醒,“以後仔細些,記得天子跟前,嘴要帶上閥門,尤其是哪些當說的,哪些不當說的,心中要有個準數。在我麵前是,在韓關,子曉,薛超麵前都是,記住了?”
沈辭敲打了一回,小五才沉下來了,一麵點頭,一麵上前撓了撓後腦勺,央求道,“將軍,你別告訴陛下……”
沈辭看他,“你以為我閑,有時間嚼你舌根子?”
聽他是這語氣,唐五眼中頓時微舒。
因為同沈辭親近,便也敢在他身側坐下,咧嘴朝他笑著打趣道,“誰知道呢!萬一將軍因為陛下信任我,讓我去做事情,沒讓將軍去做事情,將軍心生妒忌,公報私仇,特意……”
“特意”後麵的話還沒出口,小五整個人就被沈辭一腳踹了下去,“給你能耐了!”
“疼疼疼!將軍,我屁股都摔壞了!”唐五吃痛。
沈辭好氣好笑。
等小五一麵捂著屁股起身,一臉委屈看向沈辭,沈辭才開始認真,“說正事了!我讓薛超連夜出發,先去前麵探路,明日晨間我會帶天子和太子先走。小五,你留下來斷後,遲一日再離開雀城。”
一說到正事上,小五當即就不馬虎了,“知道了,將軍!”
沈辭再次囑咐,“還有,記得盯緊結城方向的動靜,韓關和子曉都不在,你自己一人在雀城務必謹慎小心,不可大意了。譚進的人不必西戎凶悍,但心機手段是有的,不一定比西戎人好對付!”
小五保證,“將軍放心!我不耍小聰明,凡事小心謹慎,盡快和將軍彙合。”
交待完這些,沈辭的語氣也緩和下來,“還有,自己注意安全,盡可能等到子曉同行,子曉差不多後日或是大後日就會從結城脫身,往這邊攆,應當還帶著方嬤嬤。你屆時盡量押後,與同子曉彙合後再攆上來,不要打草驚蛇。”
“是!末將聽將軍的。”唐五‘鄭重’拱手。
頭頂上又挨了一拳。
***
結城官吏內,屈光同快步入內。
屋中隻有譚進一人,屈光同換了稱呼,"叔父!"
譚進臉色不怎麼好看,但也未見慌張淩亂之色,“找到的人都審了嗎?”
屈光同應道,“審了,但都是硬骨頭……”
聽到這句,譚進心中基本有數,沒多費唇舌再多問,而是將目光聚焦在跟前的地形圖上。
屈光同繼續道,“還有兩人,也是天子身邊的禁軍,在抓到的時候就咬舌自盡了……”
譚進聽完,聲色如常,“都是天子身邊的禁軍,自然對天子忠誠,咬舌自盡,硬骨頭都在情理中,不必患得患失,繼續搜城就是,隻要天子還在城中,就繼續封城搜人,他隻要出不去,就是甕中捉鱉,看他能藏到什麼時候……不急……”
屈光同卻目露遲疑,“叔父,這一趟原本是想攻下懷城,抓了天子,挾天子以令諸侯,再用天子來製衡敬平王府……但眼下天子不在手中,懷城的事,風聲也遲早會傳到敬平王府耳朵裏,會不會遲了?”
譚進輕嗤,轉眸看他,“怕什麼?”
屈光同如實道,“叔父,我是怕敬平王府不好對付……”
屈光同稍許掂量,還是開口,“畢竟,天子姓陳,敬平王也姓陳,一脈同宗……”
譚進原本也盯著地形圖看了許久,有些膩味了,正好屈光同問起,譚進便轉身,踱步至他近處,“署眾(屈光同字),還記不記得我同你說起過,先帝也好,天子也好,他們能安穩坐在今日的位置上,都是因為敬平王陳勉之?”
屈光同頷首,“叔父提起過,敬平王府是陳家最大的屏障,尤其是老王爺陳勉之,他是天子祖父的親兄長。因為老王爺的緣故,天子的江山坐得很穩,但眼下老王爺過世了,兩個兒子早前戰死,隻剩了老王爺的兩個孫子,雖然陳修遠繼承了王位,卻不成氣候,所以,眼下是起事的最好時機……”
屈光同說完,又看了譚進一眼,“叔父,但署眾在想,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足之蟲還死而不僵,眼下的敬平王府雖然沒了老王爺,少了一根支柱,但敬平王府畢竟還是敬平王府,萬州的底蘊在,始終不容小覷了,怕會因小失大……”
譚進低眉笑了笑,再抬眸時,沉聲問道,“署眾我問你,天子姓陳,陳修遠也姓陳,天子的江山又是因為敬平王府而坐穩當的,你若是陳修遠……你眼不眼紅?”
屈光同怔住。
譚進繼續道,“早前的天子姓趙,是陳翎的祖父運氣好,尚了公主,後來成了天子,但當時誰不知道陳翎祖父的兄長陳勉之才是手握重權的一個。陳勉之與陳翎的祖父手足情深,所以對他的祖孫也處處護著,這是他們兄弟二人之間沒有間隙,那陳家其他子孫同陳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