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俯身躲在一塊巨石旁,向下探視。見上千個白色的匈奴帳篷星羅棋布在山穀裏,不時有匈奴兵卒來回巡邏,實是戒備森嚴。李映雪心道:“仇人近在咫尺,大仇終於可以報了。”冷千山一指正中央一個比其他的帳篷大了三倍有餘的大帳道:“哪裏便是狗賊的老巢了。”李映雪點點頭道:“等夜裏我們再動手。先歇著。”幾個人在原地休息,隻盼著天趕快黑下來。
不多時天空竟然飄起了小雪,卻雪越下越急,一會竟然變成了鵝毛大雪。不大一會兒,山野間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北風呼呼的舞動著雪,正如飄落的梨花瓣。冷香溪穿的單薄,凍得牙齒咯咯直響。李映雪解下身上的披風道:“溪妹快穿上,別凍著。”冷香溪道:“哥哥你?”李映雪道:“快點披上。”冷香溪這才將披風披在自己身上,臉上飛過一絲紅潮,瞬間即逝,有了這件披風冷香溪頓時不覺那麼冷了。冷香溪偷偷看著李映雪見李映雪看了看山穀裏,望了望天上飄落的雪片,深深呼出了一口氣。冷香溪心裏道:“哥哥話少多了,真是變了。”
四人一直等到了半夜子時,李映雪見那些匈奴兵顯是累了,個個打著哈切。李映雪給三個人一使眼色,李映雪當先向大帳奔去。李映雪走過之後,竟然痕跡全無。項楚雄心道:“想不到大哥功力如此深厚,自己隻能自歎不如了。”不由暗自驚奇。冷千山父女緊隨而在後,瞬間李映雪已近匈奴帳篷。
恰這時一個匈奴漢子巡邏過來看見李映雪咦字還未出口,李映雪右手已扣住他的脖子,一用力,咯一聲那匈奴漢子的脖子已被捏碎,悶哼一聲,應聲倒下。李映雪將此人拖到一旁隱蔽之處,藏了起來。後麵項楚雄、冷千山與冷香溪也趕了過來。正這時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人踩在厚雪裏的腳步聲音,奔這邊走過來。李映雪一擺手,四個人身子貼著近處的帳篷而立,屏住呼吸。一會腳步聲近忽聽那人喊道:“烏裏韋,烏裏韋。”喊了兩聲沒有動靜。那人自語道:“剛剛還在這裏,躲哪去了。”那人卻奔四人藏身處過來,當先看見項楚雄。見項楚雄猝然出手,還沒等那人反應過來,已被封了死穴,被項楚雄拖到隱蔽之處。
幾個人繞過幾個帳包,瞧見單於大帳前列隊守著四個匈奴大漢,急忙繞開,以免打草驚蛇。身子貼著帳篷來到匈奴大單於的大帳後麵,見帳裏麵亮著,卻是兩個人影落在帳布上。四個人屏住呼吸細聽,隻聽裏麵傳出一個蒼老聲音,聽這個人長歎一聲接著那人道:“唉,想不到九龍乾坤鼎未到手,飲先生卻葬身舜塬峰。”另一個人道:“大單於不要憂心,九龍乾坤鼎雖然沒到手,但以大單於的雄才偉略,入住中原不過是早晚的事,如今廣陵王已與我們大匈奴撕碎了臉皮,我們就不要顧忌那麼多了。”那匈奴大單於道:“不知各地貴人怎麼樣?”那人道:“各地貴人對大單於自是不敢輕舉妄動,不過據屬下所知烏禪幕現在蓄積養勢,恐怕懷有一心,以鄙人之見,此人隨非等閑之輩,又是稽侯狦的嶽父,恐難為我們所用,留著後患無窮,宜早除去。”匈奴大單於道:“烏禪幕德高望重,若果除掉,恐怕各地貴人勢必心裏不服氣,還是在等等。”那人道:“大單於?”匈奴大單於道:“夜深了,本單於也累了,奧鞬王先退下吧。”那人隻得道:“是。”接著一陣腳步聲,見那人的出來,李映雪斜著瞧見一個矮胖的匈奴漢子,著一身羊皮大襖,出了單於大帳向西而去。
李映雪待那人走遠了,衝幾個人使個眼色。繞到大帳門前,猝然出手啪啪啪點了那四名守衛的穴道。四個人聲也沒來得及出,已失去知覺。正這時冷香溪忽然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卻裏麵的人已聽見。
那大單於道:“來人。”李映雪挑門簾踏進大帳裏,三人隨後跟了進來。那大單於正自背對著四人,手中握著一張羊皮,不知在幹什麼。那大單於道:“安雪兒睡了嗎?”李映雪冷冷看著這個殺父仇人,多少酸甜苦辣鹹瞬間湧上心頭,緊咬著牙道:“屠耆堂你看我是誰?”屠耆堂聽見說話之聲身子冷然抖顫了一下,猛然轉過頭來,見自己帳裏赫然多了四個漢人,不由大吃一驚道:“你們是誰?膽敢私闖本大單於的大帳。”心道:“對方離自己近在咫尺,這幾個人既然能到我帳裏,我並不知覺,自己的侍衛也沒攔住,看來如果如果自己喊人,也是無益,他們想要自己的命,此時不過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當下應該先穩住,再另作打算。”想罷笑道:“各位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冷千山道:“屠耆堂,你可認得我是誰?”屠耆堂道:“你是?”略頓了頓,目光忽然變得驚異道:“冷千山。”又仔細看了看李映雪道:“你……你……你是?”眼睛裏充滿了恐懼的目光。冷千山冷冷一笑道:“你還記得二十年前在天山回風穀的事嗎?你或許忘了,但是我們沒忘,現在就是找你報仇雪恨來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他就是李照膽將軍的兒子李映雪。”說著一指李映雪。李映雪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還有何話說?”
屠耆堂此時早已膽戰心驚,不由得倒退了幾步,道:“我……”忽然見他伸手去摘掛在柱子上的刀。冷千山道:“你還想活著出去嗎?”李映雪劍芒一閃,柱子上的刀已落地,嚇得屠耆堂啊的一聲驚叫。李映雪一劍奔屠耆堂咽喉刺到,瞬間離對方的咽喉隻有三寸。屠耆堂的性命危在旦夕,心如死灰。
忽然從內帳裏傳出一句話:“李大哥。”聲音細微,柔弱無力。卻見李映雪的劍立刻停在原處,沒向前攻出毫厘。冷千山急道:“雪兒,快動手,還再等什麽,此時不報,以後恐無此良機了。”
這時從裏麵緩步走出一個匈奴女子,見她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的貂皮裘衣,雙目流盼,倩柔藏嬌,雪白的臉蛋上幾滴淚珠還未滑落,掛在臉上正如雨打芭蕉。李映雪看見這個出來的女子呆立在當場,片刻醒過神來哽噎道:“真的是你,怎麼會是你?你怎麽會?”慢慢的搖著頭嘴裏喃喃道:“不可能,怎麽會?怎麽會?”雪冰盈此時已是淚流滿麵淒道:“李大哥,我……我是匈奴人,我不想欺騙你,我真的不想欺騙你。”李映雪搖著頭向後退了一步道:“不……不。”
冷千山和冷香溪與項楚雄也驚呆了。屠耆堂吼道:“安雪兒,你怎麽認識這個漢人。”雪冰盈道並不理會自己的父親,隻對著李映雪眼裏含滿幽怨的目光道:“李大哥,多少次我想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個日日夜夜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我怕我告訴你後你會離開我,我不想你離開我。”
冷千山在一旁不知李映雪為什麼認識麵前這個姑娘,一時墜入迷霧之中,不明所以。冷香溪在一旁看著二人說話,已然模糊知道二人之間情意之深。雖不知其中緣由,卻還是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心中一陣悵然。
這時雪冰盈道:“李大哥我知道你和我父王有著血海深仇,我不求你能原諒他,但是他是我的父王,我不能眼看著他死而坐視不管。”李映雪此時腦子裏一片空白支吾道:“我……我?”雪冰盈娓娓道:“我知道如果你報不了父母之仇,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上天明明知道我們不可能有緣在一起,可是還是將你送到我麵前,其實對我來說已經很足夠了,很足夠了,我不敢再奢求什麼,隻想你能快樂的活著。”
忽然屠耆堂衝帳外大喊道:“快來人,快來人,有刺客。”李映雪當下驚醒,卻愛恨兩難,不知該怎麼辦好。冷千山道:“狗賊你死到臨頭,我看何人能救得了你。”持兵刃上前要取屠耆堂的性命。雪冰盈急忙擋在屠耆堂身前向李映雪乞求道:“不要。”李映雪道:“冷叔叔。”叫住了冷千山。冷千山回頭看了看李映雪道:“雪兒難道你為了兒女私情,竟然忘記了父母大仇嗎?”李映雪一時語塞。
這時外麵一陣腳步聲,原來是有人聽見屠耆堂的呼聲,去報了信。不多時匈奴兵已將大帳,圍了個水泄不通。當先進來一人,李映雪一看原來是日逐王,日逐王帥兵進了帳裏,身後跟著趙佗羽等一幹人。日逐王進了大帳,見竟然是李映雪不由一驚,喝道:“李映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行刺匈奴大單於,給我拿下。”幾個匈奴高手剛想上前。冷千山橫刀亮出兵刃大喝道:“誰敢上來?”一旁雪冰盈喝道:“慢著。”幾個人匈奴武士見公主發了話,自是進退兩難,遲遲不敢上前。
日逐王見雪冰盈竟然護著李映雪不由驚異道:“安雪兒,你要幹什麼?”雪冰盈並不理會日逐王,對著李映雪淒道:“這些年來我們匈奴人和大漢人,勢如水火,互不相容,連年互相攻伐,不知有多少冤魂,又不知道人生靈塗炭,我一弱女子實無力平息幹戈,但不知何時匈奴和大漢捐棄前嫌,互為友鄰,百姓可以共享太平,安居樂業。李大哥對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日逐王見此也明白些許大吼道:“安雪兒你身上流的是大匈奴的血,你不可以喜歡一個漢人,他是你的敵人,你要做大匈奴的罪人嗎?”屠耆堂喝道:“安雪兒難道你還執迷不悟嗎?”雪冰盈道:“父親,我知道我身為匈奴人,不該違抗你的命令。但女兒求你放他們走吧!”屠耆堂大怒道:“混賬,你竟然不聽父王的話了。”雪冰盈雙眼迷離,已然淚如泉湧道:“我不願看到我心愛的人和自己最親近的人受到傷害,那麼就讓我的血來化解胡漢之間的恩怨。”話未說完,她的手裏赫然多了一把匕首,她握著匕首猛然向自己的心窩紮去。場上之人皆自大驚,不想有此突變。李映雪駭然驚呼道:“盈妹,你幹什麼?”日逐王驚呼:“安雪兒。”屠耆堂急道:“安雪兒,你要幹什麼?”三人急忙撲上,但還是晚了一步。匕首正紮在雪冰盈的心窩裏,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衫,身子向一旁倒了下去。
李映雪急忙上前將雪冰盈抱住,涕道:“盈妹,盈妹。”雪冰盈的頭靠在李映雪的懷裏,依舊癡癡含笑望著李映雪。日逐王與屠耆堂剛想上前,李映雪麵色喝道:“你們誰也別過來。”二人當下不敢上前,隻自看著雪冰盈。李映雪低頭看著雪冰盈道:“盈妹你真傻。你真傻。”雪冰盈臉色變得蒼白沒有一點血色搖了搖頭低聲道:“不,能躺在自己心愛的人的懷裏死去,……我是最幸福的人。”說著話雪冰盈咳了兩聲,李映雪急忙抬掌按在她的後心,將真氣緩緩輸入她的體內,盼能救她的性命。雪冰盈道:“李大哥我求你放過我父王,好嗎?”李映雪此時已是熱淚盈眶聽此心裏心如刀絞,一時語塞。雪冰盈轉過頭看著父親,氣若遊絲的說道:“父王,女兒求你……放過李大哥行嗎?”
屠耆堂見女兒不久將離開人世是以不願讓他含恨而去,隻得應道:“好,父王答應你,放了他們。”心裏卻道:“這些人與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怎可放了。”日逐王道:“大單於?”屠耆堂道:“不用多說。”見雪冰盈微微一笑斷斷續續道:“李大哥,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否則盈兒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李映雪道:“我知道,你不要離開我。”見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李映雪忽然覺得懷中的雪冰盈身子一顫,腦袋垂了下來,一頭秀發披在他的身上,一動也不動了。李映雪大驚,大叫:“盈妹,盈妹。”一搭她的脈搏,已然停止了。李映雪大叫道:“盈妹,盈妹。”催動內力灌入她的體內,雪冰盈始終是一動不動,李映雪怒道:“盈妹,是我害了你。”見他的臉上肌肉痙攣,神情可怖,直直盯著屠耆堂。屠耆堂不由得心裏膽怯,向後退了幾步。
李映雪回頭大吼一聲,道:“盈妹!”抱著她的身子向帳外闖去,像一隻瘋了的獵豹一般。日逐王喝道:“快給我拿下這幾個漢人。”趙佗羽急忙上前揮劍便刺。李映雪大吼一聲,一記天罡掌拍了過去,趙佗羽隻覺排山倒海般的氣流奔湧過來,幾令自己窒息,不由吃了一驚,急忙閃開。有兩個匈奴兵揮刀奔李映雪砍了過來,卻被掌風擊中,身子被掀起摔了出去,啪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即刻斃命。項楚雄道:“大哥。”冷千山喊道:“雪兒。”冷香溪道:“哥哥。”緊跟著出了大帳。屠耆堂道:“是這些漢人害死安雪兒的,不要讓他們跑了。”一個匈奴兵持著胡刀奔冷千山砍來,冷千山側身躲過,揮劍斬了過去,一劍將他的頭顱給削了下來,咕嚕嚕滾了出去。
那幾個前麵的匈奴兵嚇得不停後退,日逐王大怒喝道:“快殺了這幾個漢人,重重有賞。”又有三個匈奴兵揮刀呼的砍向項楚雄,項楚雄槍身一抖啪啪啪拍在三人身上,三人登時斃了命。李映雪道:“你們快走,我來斷後。”三人急忙向山上奔去。
匈奴兵如潮水般湧了過來。冷香溪喊道:“哥哥。”見李映雪扯開衣衫,將雪冰盈攔腰綁在身後,奔出離重匈奴兵五十來米,忽然一轉身,大喝一聲雙掌猛然拍出,將地上的積雪卷起,似一麵雪牆,向著對麵倦了過去。趁對方慌亂之際,隨即轉身趕了上來。隻聽匈奴那邊慘叫之聲不斷,顯是被遮住了視線,爭恐後退自相踩踏所致,等雪霧落定。屠耆堂再看四人早沒了蹤影。屠耆堂此次已是膽戰心驚,又因喪女之痛,心裏自是悲痛不已。吩咐日逐王為雪冰盈設了靈堂,有傳令下去,四處捉拿李映雪等人。日逐王又為屠耆堂加強了守衛,才各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