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兩鬢雪
幾個人一路向北,過了洞庭江淮。到了淮陰境內,江月明道:“久聞此地名勝數威遠樓莫屬,正好路過此地不如,去瞻仰一下。”雪冰盈道:“大哥,這一路上打打殺殺,沒得安寧,不如聽三弟的我們去威遠樓轉一遭。”李映雪道:“那就去看看。”幾人問了路,一路向西。忽然見前麵人頭騷動,江月明一指道:“大哥你看哪裏就是威遠樓了。”李映雪順著江月明手指方向瞧去,見威遠樓建在江邊山坡出,巍峨高聳,氣勢不凡。一會到了近前,樓修的甚是氣派,乃是一座木製的閣樓,共分三層,飛簷雕壁,樓的四麵各種祥雲圖案栩栩如生。
見往來之人盡是一些文人雅士,幾人踩著樓梯一會上了樓頂,站在頂樓,向遠處望去,遠處的山脈和江水盡收眼底。大有欲窮千裏目之感。江月明道:“果然有氣吞山河之勢。”李映雪道:“不錯,登此樓讓人胸懷大開。”江月明此時忍俊不住一首詩篇吟了上來朗道:“登高抒懷望山河,千裏一睹酒當歌。淮陰仗劍行天下,還定三秦成霸業。”詩中真意說的是,漢出幫助高祖劉邦成就霸業的淮陰侯韓信。
場上眾人皆自讚道:“好詩好詩。”江月明一抱拳道:“信手沾來,見笑了。”項楚雄一笑道:“三弟,雖然武學不行,但是文采乃是當世無人匹敵。”李映雪道:“難得,難得。”幾個人在樓上玩了一會兒,賞完風景,下的樓來,改道西行。
不一會到了集市上,正自走著,瞧前麵路旁一棵老槐樹下麵圍著一群人,不知在幹什麼。江月明幾步到了近前,向裏瞧去。見一個漢子滿臉胡須,頭發淩亂,身著一件破舊的麻布衫,一個袖子上開了口子,胳膊裸露在外,光著雙腳,蹲在地上。這個漢子前麵放著一把寶刀,用粗布裹著隻留刀柄在外麵露著。這時有人問道:“這位大哥,你這刀要買多少錢?”那漢子道:“五十兩。”一個年輕小夥道:“一把刀,如何值五十兩。”忽聽有人喝道:“閃開,快閃開。”江月明轉頭一看,見一個紅臉漢子,滿臉橫肉,麵相可怖,怒衝衝闖了進來。有一個小夥子躲閃不及,被撞在地上。那紅臉漢子碎了一口道:“不長眼嗎?還不快滾。”那小夥子嚇得不敢吭聲,轉身走了。
紅臉漢子哈哈兩聲蔑笑。有人低聲道:“小霸王又來欺負人了。”場上圍觀之人急忙讓開一條道。那紅臉漢子到了那買刀的漢子近前,從地上拿起刀,去掉刀鞘,一道寒光射了出來,一看便知是一把絕世寶刀。那紅臉漢子看了看道:“你這刀,賣多少。”那漢子伸出五個手指道:“五十兩。”那紅臉後生叫道:“什麼?這麼一把破刀值五十兩。你還不如去打劫。”那漢子道:“閣下既無誠意買刀,就請放下。”紅臉漢子狡邪嘿嘿兩聲道:“好小子,怎麼要觸你大爺的眉頭。我看五兩足夠了。”江月明在一旁看不下去道:“韓兄這刀不用買了。”那姓韓的漢子問道:“這位公子你買刀?”江月明道:“我一個書生買刀作甚?”姓韓的道:“公子既不買刀,不要耍弄我了。”江月明一笑道:“兄台誤會了。”說著從懷裏掏出百十兩銀子道:“兄台有事切拿去用。”姓韓的道:“這怎麼成,我與公子素未平生,萍水相逢,我怎麽能白白受人恩惠。”江月明道:“我看兄台是個漢子,是以出手相助,如果你以為我有所圖,那便是小看江某了。”姓韓的道:“兄弟果然是豪爽之人,那我就收下了,日後有用的著韓某的,盡管知會一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江月明道:“這才是大丈夫所為。”
一旁那紅臉漢子看不下去了,眼看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不由無明火起叫道:“好小子,竟然壞爺的好事,我看你活得不耐煩了。”揮拳奔江月明打了過來。項楚雄剛要出手,被雪冰盈拉了拉一角,指了指姓韓的輕聲道:“二弟,這姓韓也不是等閑之輩,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項楚雄方止住手。隻見那姓韓的斷喝一聲,身形極快雙臂一振,來到那紅臉漢子跟前,一手將那後生托起,道聲:“畜生。”用力投了出去,啪一聲摔在地上。那紅臉漢子一陣哎喲掙紮起來道:“好小子,你……等著。”連滾帶爬的跑了,場上眾人皆自哈哈大笑。
江月明道:“韓兄果然好身手。”那姓韓的道:“對了還未請教公子大名。”江月明道:“在下江月明,敢問兄台?”姓韓的道:“在下韓昌。”江月明轉身一指李映雪道:“這位是我的結拜大哥李映雪。”又一指項楚雄道:“這位是我的結拜二哥項楚雄,姑蘇拂水莊少莊主。”李映雪上前道:“都說練武之人,愛自己的兵刃,如愛自己的性命,韓兄為何要將刀買了?”韓昌一聲長歎道:“想不到我韓昌竟然零落到街頭買刀。”頓了一頓續道:“老母亡故,窮的連棺材也買不起,所以隻等忍痛割愛。”唉歎了一口氣。項楚雄道:“似韓兄這般本事,絕非池中之物,他日定有出頭之日。”韓昌道一笑道:“像我這樣的人連肚子也填不飽,會有什麼出頭之日?各位兄弟大恩絕不敢忘。”這時李映雪和項楚雄也取出些銀兩遞了過去,韓昌見此聲淚俱下道:“幾位何韓昌萍水相逢,如此慷慨解囊,實令韓某無以言謝,可是隻江兄弟的這些就足夠了,李大哥和項兄的銀兩請收回去。”李映雪二人見此,知道韓昌是絕不會再收自己的銀子的,隻得收了回去。江月明衝韓昌道:“趕快將大媽入土為安去吧!”韓昌含淚道:“是,是,江兄弟和兩位仁兄多保重。”江月明道:“韓兄保重。”見韓昌遠去哈哈一笑。雪冰盈道:“三弟真是慷慨義氣的好男兒。”李映雪道:“三弟就是如此豪爽。”
幾個人又一路向北,臨近長城腳下,五人買了三匹馬。李映雪和雪冰盈一騎,項楚雄和青蘿一騎,江月明自己一騎。過了長城幾日到了大草原上,見無邊無際的草原,金黃色的草甸一望無垠,北風呼呼吹著,此時草原上已近深秋,涼涼的風吹在幾人臉上,有些冷冷的。
李映雪回頭看了一眼雪冰盈。見雪冰盈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知為何這些日子她老是眉頭緊鎖,滿臉愁雲心裏擔心問道:“盈妹你怎麼了?此去雖然凶險,但我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不必擔心。”雪冰盈淡淡一笑道:“我沒事,可能是這些日子趕路有些累了,等事辦完了,歇些日子就好了。”李映雪道:“這些日子你陪我千裏跋涉,真是苦了你。”雪冰盈緊緊抱住李映雪道:“隻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不覺得苦。”這些日子二人朝夕相處,共犯艱難,已是難舍難分。李映雪扭過頭去。此時見雪冰盈的眼裏浸滿了淚花,西天的一抹夕陽,發出抑鬱的光芒照在雪冰盈的臉頰上,雪冰盈忍不住,淚珠滑落下來。
項楚雄在後麵也追了上來,青蘿道:“表哥,我們出來這麼久了,也不知姑姑怎麼樣了。”項楚雄道:“是啊,娘有範管家,在家裏照顧我們也不必擔心。你一直在我身邊隨我風餐雨露,顛沛流離,有沒有後悔過。”青蘿一笑道:“在表妹心裏,表哥就是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跟著你行乞討飯,露宿街頭也無怨無悔。隻盼與表哥日日夜夜長相廝守,永不分開。”項楚雄聽表妹對自己表露心事,對自己情真意切,心裏說不出的愉快。朗朗道:“表妹對我的情意我又何嚐不知,可是我身為西楚項家後人,肩負光複大業之重任,豈可隻顧兒女私情。”青蘿:“表哥大楚已經亡國一百多年了,漢家江山早已根深蒂固,隻你一人,豈不是螻蟻撼樹。”項楚雄道:“先輩之誌,國仇家恨,怎敢忘懷。”青蘿道:“你心裏,隻有你的大誌,卻何時方能解透人家的心思。”項楚雄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江月明打馬到了李映雪近前道:“大哥這茫茫草原這麼大,我們怎麼找啊!”李映雪道:“匈奴人人雖是遊牧,但此時快要入冬了,我想匈奴大單於應該在王庭。我們一路向北找尋,定能找到。”
這時見前麵一片胡楊林,林子裏一條小道,五人進了林子,李映雪道:“天也黑了我們就在這林子裏過夜。”幾人道:“好就聽大哥的。”幾人將馬拴好,四處尋了一些幹柴,拿出隨聲攜帶的火具,將火生著。此時的夜空,一輪銀盤,在薄雲裏穿梭,忽明忽暗,風吹的樹枝嗚嗚作響。
李映雪道:“兩位兄弟隨為兄一道入大漠,我心中萬分感激,但是我們不必都去,我和二弟夜裏直接進大單於的大營,殺了仇人,即刻出來,以我們兩個的身手,還不是什麼難事。”雪冰盈道:“我也同大哥同去。”李映雪道:“人太多了,反而不利。”項楚雄道:“不錯,我們兩個人足矣。”這時見雪冰盈轉過臉去望著火光癡癡發呆,不知在想什麼。青蘿在一旁看見問道:“盈姐姐,你怎麼了?想什麼呢。”雪冰盈淡淡一笑:“沒什麼,隻是覺得好冷。”李映雪取下身上的袍子道:“是不是染了風寒?”說著將袍子披在雪冰盈身上。雪冰盈幽幽一笑,不再言語。
幾個人在林子裏一覺醒來,天已放亮。李映雪道:“你們在此要多加小心。我們走了。”雪冰盈雙眼含淚道:“大哥二弟一路小心。”李映雪道:“盈妹不必擔心,我們一定平安回來。”項楚雄道:“雪姐姐放心好了。”
二人打馬沿著小道,向北奔馳,大約走了四幾十裏路,當是空曠無垠,沒有匈奴的蹤跡。
李映雪道:“我們向西邊看看。”二人調轉馬頭,奔西而下。正走著,前麵駛過兩匹馬,馬上端坐兩人,等離得的緊了才看清見其中一個老漢一身粗布棉襖,另一匹馬上乃是一少女一身紅袍。那二人已到了近前,那少女看見李映雪驚呼一聲:“哥哥。”李映雪一驚,仔細打量,麵露喜色道:“溪妹。”這個少女原來是冷香溪,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白淨的臉蛋,紅紅的嘴唇。已沒了小時候的稚氣,平添了幾分柔媚,看見李映雪兩行清淚滾落下來。那老漢也拉住馬也已看清李映雪的麵容見他神情激動道:“雪兒。是你嗎?”李映雪也看清來人喊道:“冷叔叔。”原來是冷千山父女二人。
冷千山說話時已是老淚縱橫語噎道:“孩子,你可讓叔叔擔心死了,這段日子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啊!”李映雪道:“我也十分掛念你們,後來我回過杏花穀,可是沒有你們。”冷香溪道:“那日你一氣之下離去,我們怕你隻身來尋仇,是以都出穀找你。可是久久沒有你的消息。”冷千山道:“一家人團聚就好,知道你沒事,叔叔就放心了。”李映雪道:“嬸嬸呢?”冷香溪聽此哭得更加厲害了抽泣道:“哥哥,自從你走後,娘就夜夜以淚洗麵,爹也托朋友到處打聽你的下落,娘後來傷心成疾,得了一場大病去了。”李映雪聽此心裏像被針紮了一樣忍俊不住,落下淚來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死了娘。”不停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瘋了一樣。
冷香溪上前拽住李映雪道:“哥哥,你不要這樣了,娘知道你的苦衷,如果娘看到你現在折磨自己的樣子,她也不會安息的。”冷千山道:“雪兒,叔叔不該瞞你這麽久。”李映雪道:“冷叔叔你們受苦了,都怪映雪太任性。”冷香溪道:“哥哥不要傷心了,老天爺讓我們重逢就是我們的福分,我們應該高興才是。”項楚雄道:“大哥是啊!親人團聚應該高興才是。”李映雪強忍住眼淚道:“你們怎麼也來這漠北了?”冷千山道:“我們在大漢找了你一年多,沒有你的下落,後來我們想,你不在大漢,可能獨自來漠北報仇來了,我們怕你有個三長兩短,所以就趕來漠北希望能遇見你,不想我們來了數月,還是沒有你的消息,我們後來去匈奴那裏打探,也沒有你的消息。卻不想在此遇上你們了。”冷香溪道:“我和爹說好了,找不到你我們就不回大漢了。”
李映雪道:“這漠北如此之大,卻怎樣找到仇人呢?”冷千山道:“我們一直在這裏轉悠,發現了匈奴大單於的大帳,位於離此向西二十餘裏的燕然山腳下。”李映雪凜然道:“今日若能報了父母之仇,此生無憾矣!”項楚雄道:“匈奴大單於的大帳白日裏肯定是戒備森嚴,不如我們晚上等他們夜裏乏憊之時,攻其不備,勝券還可以多些。”冷千山道:“這位兄弟所言極是。”李映雪道:“我一時性急,忘了給你們介紹。”一指項楚雄道:“這位是我的結拜兄弟項楚雄,拂水莊少莊主。”冷千山點點頭道:“果然是一個少年俊才。”項楚雄道:“讓叔叔見笑了。”冷千山道:“不如我帶你們去看一看情況。”李映雪道:“好。”四個人打馬,奔西奔馳。
走了數十裏,天色漸陰暗起來,西北風呼呼的撕裂者這個將盡的深秋,四個人越過幾道土坡,轉了兩道山,前麵豁然開闊,一望無際,天地間相接,那天空中遮住陽光的流雲和被北風玩弄的草野,偶然間拚湊成了一種憂愁的荒涼。
前麵一片樹林,幾個人知道騎著馬容易被發現,是以將馬栓在林子裏,改為步行。幾個人正走著,隻聽前麵傳來一陣牛羊的叫聲,時起時落,隨著人的呼喝聲此起彼伏。冷千山道:“前麵就是屠耆堂那狗賊的大帳了。”李映雪點點頭。
出了林子見前麵一道石梁似一條蜿蜒起伏的蒼龍臥在哪裏。這條石梁卻並非很高,幾個人攀岩而上,幾個人都是輕功好手,隻冷香溪功力較弱,讓冷千山提著。片刻幾人已經到了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