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皎白月光穿過木窗間的縫隙,經過一層泛黃薄紙的過濾,光芒漸漸朦朧。
朦朦光暈裏,左右都睡下了,稚嫩的麵容上,透著一抹安然。
李無眠,無眠。
那雙靈動的雙瞳,時刻閃爍著明慧的神采,今夜卻也似受那月光暈開,泛著淡淡的迷離。
山上七年,鮮有如今夜,心中思緒湧動著,並不僅僅是雜念,更多的,是一種他也無法定義的念。
諸多道家典籍,皆了熟於心,也絕非死記硬背,業能領悟其中的精義。
一眾師弟仰之彌高,師父滿懷期許,師叔師伯讚不絕口。
然而,縱明白了道理繁多,反倒是更為迷惑,甚至有些他人無法察覺的自我懷疑。
他真的,懂了嗎?
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道胎’帶來的。
如若身非道胎,他恐是不會比任何一位師弟悟得更多。
如若不是道胎,他是否還會在這條路上?
怕也不盡然。
道胎也屬實神奇,並沒有影響他的本心,內心深處,仍是那位屏幕前的青年。
於是懂的越多,迷思越重。
直到白日,坦然了一份念想,沒有過多思考會引起何種軒然大波,隻是心裏這麼想,嘴巴便這麼說。
微微閉目,祖師雕塑之前,可謂大逆不道,師父仍是沒有放棄他,甚至都沒有責怪他。
也許,是該如懷義所想,至少經過一些思慮。
所以,後悔嗎?
啞然而笑,不再多念,說起迷思,一直都有,隻是今夜分外的多罷了。
掐指數來,已然七載,當初他帶來了三樣東西,盒子需得百年之後,《聖體道胎》也早在他麵前揭開了麵紗。
所謂聖體,可以理解為強壯的身體,雖然這樣格調不怎麼高,不過他並沒有發現其他的特殊效果。
他這七年來一次感冒都沒有患上,安然度過嬰孩,如無意外,這輩子也該無病無災。
以前他還納悶呢,記得有個聖體,不說大了,打爆個小山是信手拈來的,怎麼到他這,僅是讓不生病?
後來事實證明,他的身體並無出奇之處,會疼痛、會受傷、會流血,也就隨之去了。
而道胎,更是好理解,天生道骨,如同專門為修道而生。
怎奈天資無雙,人心不在此處。
那麼,便隻剩下《大衍五行》,看名字,是一門功法,可即便身為道胎,七年一無所獲。
幾乎覺得是鏡花水月,一場空歡,若非……
他撫過額頭,腦袋裏,或者說識海內,上丹田中。
五道暗影頂天立地,猶似亙古長存,光陰不能消磨,如神似魔。
每一道暗影,都讓如今的他,隻能在腳下,確切的說,是在腳趾底下仰望。
他嚐試了自己所能嚐試的一切,卻並未引得任何一道暗影共鳴。
時機不成熟麼?又到底需要什麼時機?
目光空濛,他倒是並不心急;眼眉低垂,於左右麵上流轉。
之維晉中臂下安眠,都已習慣了。
他確認過這方世界,確實和‘前世’有藕斷絲連的聯係,但不提還記不記得所謂的‘劇情’,時間壓根搭不上。
這才二十世紀初期,滿打滿算,距離‘劇情’還有百多年,嚴重懷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