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晟一怔, 微抿嘴唇,心想:原來是氣話。她的氣性還挺大。
見王妃及時認錯,態度良好, 福伯的不滿稍微淡去一些。
他定一定神,溫言勸導:“王妃,不要怪老奴僭越, 隻是這事你確實做的不太地道。是, 王爺不記得你了,你心裏難過。這大家都能理解,但你也不能說這種氣話啊。你也不想想, 王爺是因為誰才會孤身犯險、受傷失憶?他要是對你沒有情意, 會為你這麼拚命?”
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 要不是她記憶不差, 清楚記得自己和蕭晟之間的種種過往。沈纖纖幾乎都要信以為真了。
晉王救她,是為義氣,是為承諾。但他們兩人真的不是愛侶啊。
可偏偏其中內情,又不能說與外人聽。
沈纖纖心內欲哭無淚,卻不得不作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她微微一笑, 甚是誠懇:“是,福伯你說的對,此事是我不好,以後再不這樣了。”
“這才對嘛。”福伯歎一口氣, 繼而又看向晉王,語重心長, “王爺, 聽老奴一句勸。你別怪王妃, 她心裏也苦。你們倆人之前感情那麼深厚, 你說你一下子就不記得了,還對她冷冷淡淡的。她一時之間,怎麼接受得了?”
起初對於這個王妃,福伯隻知道是王爺的心上人,日常伺候,從未有一絲怠慢。王爺因王妃而受傷時,他也曾暗自怨怪遷怒。但是王妃連日來在病榻之前照顧,謹慎細心。又有皇帝下旨賜婚,名正言順。他內心深處,已漸漸接受了這個王妃。
王爺今年二十三歲,難得見他對一女子上心,而且這女子還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福伯作為跟隨晉王多年的老人,由衷地希望他們夫妻可以恩愛和睦,早育麟兒。
短短片刻之間,蕭晟的心情經曆了幾起幾落。也就是說,他們確實感情深厚,而她因為他在失憶之後態度冷淡,才會負氣否定兩人感情?
她竟如此感情用事,真是麻煩。
可這麻煩,又是二十三歲的他,自己招惹的。
他總不能因為不記得了,就不承認。
蕭晟喉結滾動了兩下,稍一沉吟,緩緩說道:“福伯盡管放心,本王心裏有數,知道該怎麼做。”
他已打定主意,該擔的責任自會擔起,絕不做負心薄幸之徒。
福伯麵露欣慰之色:“這就好,這就好。”
沈纖纖臉上仍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心裏叫苦不迭。
好什麼呀?若沒有福伯橫插一腳,說不定她已經把真相和盤托出了。
“那,老奴就不打擾你們了。”福伯笑笑,“王爺用了藥,就跟王妃早點安歇吧,老奴告退。”
沈纖纖笑得甜美溫柔:“福伯慢走。”
待福伯的背影剛一遠去,她臉上的笑容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容顏絕麗,眉目含情,此時倏無笑意,竟隱約流露出一些清冷之態。
蕭晟輕咳一聲:“你放心,雖然以前的事本王不記得,但是……”
沈纖纖抬眸,做個噤聲的手勢,放輕腳步,踱至門口,輕輕打開門,向外張望。
夜色沉沉。
看不見外人的身影,看來福伯已經走遠。
她這才重新關上門,回頭看向晉王:“你剛才要說什麼?”
蕭晟神色一頓:“我說,就算我記不得舊事,也不會委屈你。”
“不用說什麼委屈不委屈,我們本來就是假的,是作戲給別人看的。剛才顧忌福伯,我才說那是氣話。事實上福伯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他的話你也不必當真。”
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她特意壓低了聲音,為顯鄭重,也不再捏腔拿調。
燈光下,女子神情平靜,哪還有一絲一毫的嫵媚嬌俏?
蕭晟的視線自她一開一合的紅唇上移開,腦海裏憶起的卻是自己剛醒過來時的場景。
她自稱是在給他喂藥。